結果,他這一句話剛出口,賈璉竟然捂著臉,嗚嗚哭了起來:
“皇上啊……要是臣自己,一百三十兩銀子就必定夠花了,可臣那一大家子人哎呀……
就說臣的爹吧,今兒一大早,剛剛花了八百兩銀子買了個小妾回來啊……臣去勸說,老爹愧了,臣以為他要把那小妾退回去呢,結果……結果他非得把他的這個小妾送給臣……臣是兒子,能把爹怎麼辦?
皇上英明,知道臣的先祖是何等的忠勇能幹,可如今……臣家裡的後輩兒孫沒出息啊,只知道吃喝玩樂講排場,花錢的時候一個比一個能耐,省儉的時候一個比一個不肯。
就我爹世襲一等將軍的那份俸祿,還不夠他自己一年裡喝酒的錢呢,他還要隔三差五地買小妾,哄小妾……
還要我二叔工部員外郎的俸祿,還不夠他兒子身邊四個乳母、八個大丫鬟,八個小丫鬟,四個長隨和八個小廝一年連吃帶拿的花費呢。
我們榮國府裡,如今就臣的父親、二叔和臣三份俸祿,卻要養著上千口人,上頭都是長輩,讓我一個做小輩的,能怎麼辦啊……
說句難聽的,我們賈家現在就是黃鼠狼下耗子——一輩兒不如一輩兒啊……臣那一百三十兩銀子的俸祿,就是拿來買耗子藥都不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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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這最後一句話,愣是讓板著臉的皇帝沒繃住,喉嚨裡還是“吭哧”了一聲。
不過,看著被錢逼哭了的賈璉,皇帝心裡倒湧起了一股莫名的舒服。
嘿嘿,這也是個快被不懂事兒的親爹逼瘋了的“倒黴兒子”啊。
但是,賈璉下面的一番話,卻又讓皇帝的心裡猛地一揪。
“本來我們這些後世兒孫還可以吃一吃老祖宗留下的老本兒,可這回給賈妃娘娘蓋省親別院,臣家中已經是傾囊而出,就是花空了家底兒也在所不惜。
可誰知家奴賴大竟然還和外人勾結,將這點家底銀子也都給貪墨了,省親別院中途停工了兩三個月。
這期間,北靜王府的總管事鄒和還幾次三番拉攏賴大,向他打探賈家蓋省親別院還差多少銀子,說北靜王願意出手相助。
臣自然知道這銀子是要不得的,所以如今也顧不得臉面了,這才先抄了自己奴才的家,掏出點兒銀子來救個急,也好過用那些不該用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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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心裡“咯噔”一下子。
果然,嘲風司的情報果然是真的!
賈家的管家和北靜王府的總管鄒和,在南城的“清泉茶樓”偷偷見面,竟然是為了這個。
想來是北靜王之前拉攏寶玉,常邀請他去王府宴樂,奈何那個無知紈絝對家中狀況一無所知,北靜王這才派總管鄒和出手,向賈家的總管賴大打聽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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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皇帝頓時滿臉溫和慈愛,彷彿賈璉是自己極為疼愛的子侄一般,笑道:
“莫哭,莫哭,你有什麼難處就跟朕說,這叫‘不欺君’,好得很,朕要嘉獎。”
略一沉吟,便道:
“那個什麼萬方和當鋪,掌櫃的和夥計都有罪,都遠遠發配去邊疆為奴,那個當鋪就賠給你了,如何?”
賈璉心道:
這皇帝真會打算盤,這哪是為了送我一個當鋪啊?根本就是為了處置掉當鋪掌櫃和夥計,免得他們在京城裡多嘴多舌,其實還吧是為了給忠順王開脫?
哼哼,賴大送進當鋪裡的所有田契地契房契,老子一早就都收回了,我這時候要個破當鋪幹什麼?
於是賈璉搖頭道:
“此事已經報官入檔,當鋪掌櫃的和一眾夥計按律是發配的,當鋪本身自然也要抄沒歸公,臣可不敢拿了去。”
皇帝沒轍,只好讓賈璉開價:
“那……你想朕怎麼幫你?”
賈璉一臉的無可奈何:
“臣想開官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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