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當街強搶民女,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忽然間有人如此大聲主持公道,看熱鬧的眾人都急忙回頭瞧去。
卻見一頭瘸驢一路追來,驢上一人,雖然只穿著布袍靸鞋,又在驢上被顛得面紅耳赤,卻仍是滿臉正氣。
人群中有人認得,便小聲道:
“嚴大人!這是同知嚴大人。”
於是便有人洩氣道:
“原來是他啊——百無一用是書生,哪怕考了個榜眼,也還是個書生。”
又有人抬槓:
“書生沒用?那你兒子還年年去考秀才?
你叫他找個鋪子學當夥計不好?
省下給他念書的錢,拿去買酒吃不好?”
也有人替嚴焱說話:
“嚴大人的性子雖說是軟了點,可還是個愛民的官兒。
跟那個‘一烙鐵燙平’比起來,不知道好幾萬倍呢。”
愛抬槓的那位立刻又懟道:
“得了吧,他要是真愛民,就不會由著‘一烙鐵燙平’燙平了姑蘇城。
他不會給皇上上書啊?戲臺上的好官可都是這麼演的。”
“嘿嘿,你們別管那些沒用的好不啊?
瞧瞧,這個留著頭髮的小尼姑可真好看啊,唉喲那胳膊,跟白玉條似的,嘖嘖嘖……嘖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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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焱喘吁吁追到近前,看了一眼地上被活活累得吐血而死的老馬,又瞥了一眼衣衫不整滿面淚痕的妙玉,覺得極為不雅,趕忙轉頭避開,轉而朝著還舉著馬鞭子的鄒森吼道:
“當街如此暴行,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提桶?老子又不打水,提桶幹嗎?”
鄒森嘿嘿一笑,也懶得再跟書呆子嚴焱廢話,扭頭朝差役一揮手:
“把犯人帶走!”
妙玉心知若被帶入鄒森的住處,只怕自己難逃一劫,只能狠命扯住馬車不鬆手,掙扎得連另一隻鞋都甩脫了。
情急之下,扯開喉嚨拼命哭喊:
“救人吶!我不是逃奴!我是蟠香寺的女尼!”
鄒森上前撿起妙玉的繡鞋,在鼻尖聞了聞,只覺一陣透骨蝕魂的幽香,頓時酥了半截身子。
舔著嘴唇嘿嘿笑道:
“你說你是小尼姑?
那你怎麼不剃光頭啊?那你渾身上下怎麼都是香味兒啊?
你倒是讓滿大街的人都瞧瞧,誰見過這麼風騷的尼姑啊?”
街上的人中有人見妙玉哭得可憐很是同情,難免也有人撇嘴鄙視:
“可不是?當尼姑不剃頭,能是什麼正經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