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見賈璉一點就透,心中更是喜歡,微笑道:
“我不妨直告訴你罷。
江春笙身為兩淮總商將近二十年,領導徽商、晉商、秦商、湖廣大小鹽商不下千家。
他是為了那些人,才向我下死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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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林如海自到任以來,仔細徹查兩淮鹽務,發現了驚天貪腐大案。
甄桓在兩淮鹽政任上十年,曾向太上皇奏請,說兩淮鹽區江蘇、安徽、江西、湖南、湖北、河南六省人口劇增,對食鹽需求量也隨之增長,原有的鹽引總額遠遠滿足不了需求。故此,想以“預支鹽引”的辦法加售食鹽。
讓鹽商們用“每引食鹽三兩稅”的價格,預支了第二年的引票,用這些“許可證”來提前出售食鹽。而當時,正常的鹽引價格為一兩銀子,也就是說,兩淮鹽政用這種預售的鹽引,可以賺出三倍的稅銀。
計算下來,預提鹽引的收入應該高達一千零九十餘萬兩白銀。
但問題是,自打太上皇禪位之後,朝廷的實際收入中,就從來就沒有收到過這項收入。
這些錢,都收進了兩淮鹽政的金庫。
其中絕大部分,由太上皇的舊臣們以私自供奉、或是歷年置辦貢品的方式,孝敬給了太上皇;另一小部分,則是兩淮鹽政和鹽商們私吞了。
太上皇得了額外的銀子,自然庇護自己的舊臣,無人敢問。
可當今皇上的錢袋子,就這麼被人掏了個大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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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多萬兩銀子,算得上一個貪墨大案,但算不上是天文數字。
這個案子的驚人之處,在於牽涉了太上皇。這事情就變得不好處理了。
林如海搖頭連連嘆息:
“甄家和其他舊臣的背後是太上皇,太上皇在一日,他們就安穩一日。
但那些大小鹽商,則比這些有靠山的舊臣更惶恐不安。
江春笙為了他們一眾鹽商,才要置我於死地,以圖按住此事,不可大白於天下。”
賈璉心中已然明白了大半:“姑丈應該是已然據實詳細密奏給了皇上,對否?”
“正是。這樣的塌天大案,我如何敢秘而不報?
鹽政收入乃是國庫收入的重中之重,鹽務亂了,國家就亂了。
何況,此事的背後,是臣子在太上皇與當今皇上之間的站隊問題。這些舊臣如此做法,哄得太上皇高了興,卻是挖了國家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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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心中雪亮,皇帝既然已經知道了如何重大的貪腐案件,其實完全可以直接派個欽差來徹查,之後,就是該剮的剮,該殺的殺,該抓的抓,該抄家的抄家,該補繳的補繳,該退賠的退賠。
但皇帝不想與太上皇翻臉,或許,也是不想讓太上皇顏面無光,爹丟了臉,兒子也不光彩。畢竟當皇帝的人都好臉面,唯恐被寫進史書的時候不好看。
於是,皇帝希望這些老臣能夠自覺改正錯誤,自己補清虧空,自己深刻反省,自己重新站隊。
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想法是挺好。
但與虎謀皮,可乎?
你跟殺人犯說:
“來,乖,你自己戴上手銬,自己上警車,自己鎖好門,自己開到打靶場,自己把槍頂在自己腦門上,自己按扳機,然後自己把自己埋了。小心點,別弄一地血啊,省得掃地大媽還得費事擦地。”
你槍斃的是天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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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賈璉一直低頭不語,林如海將清瘦的手按在賈璉的肩膀上:
“你有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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