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玉道:“新年將至,妙娘子是該好好辭舊迎新。”
甘妙笑著點頭。
順水很快將熱乎乎的包子端了上來。
自兵役案傳開後,順水小哥便也意識到了一個事實——自家掌櫃的並非那命硬剋夫之人,無論是從哪個層面來說。
如此之下,家裡人免不得勸他回去。
這兩日,順水小哥正猶豫著要如何與自家掌櫃開口。
衡玉與蔣媒官說笑間,包子吃到一半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來兩籠包子,一碗蛋湯——”
年輕男子帶著小廝走了進來,邊拿摺扇掩著臉打著呵欠。
“巧了,這不是我家小十七麼!”
晏錦一個呵欠打罷,視線掃到了衡玉,立即走了過來。
“蔣媒官也在,晏某這廂有禮了。”晏錦滿臉笑意地行了個禮。
“是晏郎君呀,快快請坐,一起吃便是了!”面對這位人傻錢多的郎君,蔣媒官十分熱情。
“既是蔣媒官相邀,那晏某就不客氣了。”晏錦一屁股在與衡玉相鄰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嗅著他身上的脂粉香氣,衡玉恍然道:“我道你怎起得這樣早呢——”
合著是夜宿花樓,酒醒覓食來了。
晏錦朝她“噓”了一聲,側頭靠近她小聲道:“且指望著蔣媒官替我做媒呢,休要壞我名節……”
蔣媒官全當沒聽著,笑著催人吃包子。
一頓早食吃罷,從鋪子中出來之際,晏錦抬頭看了眼天色,道:“今日會落雨,小玉兒,你趁早回了侯府去,可莫要再出門了,免得受了這冬日裡的溼寒之氣。”
衡玉也抬起頭:“這天色倒也不算陰,你怎知一定會落雨?你還懂天象測陰晴麼?”
“天象倒不懂。”晏錦拿摺扇敲了敲腿,笑著道:“全仗著這條腿年幼時落下的病根兒,只要它一疼,那必然是要下雨的。”
此事衡玉倒第一次聽他提起,便問:“你幼時不該是被嬌寵著長大的小公子哥兒麼,怎會落下如此嚴重的病根兒?”
嬌寵長大?
晏錦眼底微凝一瞬,旋即笑了起來:“是啊,可誰叫我不聽話呢!嘖,這人啊,還是要聽話些,方能少吃些苦頭……”
幾人邊說話邊走遠,身影很快被街上行人淹沒。
衡玉回到侯府之後,又睡了一場午覺,彷彿是要將前幾日缺的覺補回來。
“姑娘,該醒醒了,得起來更衣準備去裴府了……”吉吉掐著時辰將人喊醒。
衡玉打著哈欠坐起身來,有些迷迷糊糊地問:“落雨了嗎?”
“沒見下雨,方才倒是有太陽冒出來了呢。”
“晏錦這腿也不靈啊……”衡玉伸了個懶腰,隨口說了一句,便下了床穿衣。
她與蕭夫人一同出了侯府,上了備好的馬車。
“今晚景時也是要去的,他要晚上一些,咱們女眷先過去熱鬧熱鬧。”馬車內,蕭夫人握著衡玉一隻手,笑著說道。
春捲和嬤嬤對視了一眼。
夫人性子直,最不喜歡和那些貴婦人打交道,從前這等需要應酬的場合,夫人是一概不會到場的。
至於此番為何而破例,倒也不難猜……
看著自家夫人拉著女孩子的手不捨得放,眼中甚至隱隱有些期待的模樣,春捲悟得很徹底——這是衝著炫耀未來兒媳婦去的。
身為蕭侯爺的母親,蕭夫人身份在此,此番賞光前來赴宴,叫裴家夫人竇氏喜出望外,聽得下人來稟便帶著一群女眷去了前頭將人親自迎進廳中。
在一片珠翠環繞和奉承聲中,蕭夫人挽著身側少女的手臂,面上掛著得體笑意。
眾人難免好奇那少女身份,竇氏見狀適時地道:“諸位怕還不知,這位吉姑娘是打京城來的畫師大人,更是晴寒先生的親孫女!”
北地之處,後宅女眷也並非都清楚晴寒先生是何人,但此情此景下,縱然沒聽過,自然也要做出聽過的模樣來。
一時間,那些奉承聲便都落在了衡玉身上。
有誇她出身好的,有誇她樣貌好的,還有些不著邊際的誇她什麼福氣好——
衡玉微笑著回應這些場面話,直到臨近用宴的時辰,入了席坐下,耳邊才好歹清靜一些。
她的視線在女眷席上轉了一圈兒,不免覺得有些奇怪——怎到現在都不見作為主家的無雙姑娘露面?
此時,今晚的壽星裴定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裡。
裴刺史來到廳中主座的位置,剛面對來客笑著說了兩句場面話,便有一名僕從快步走了進來,不知上前稟了句什麼,只見裴刺史立時略顯惶恐地離了座。
“蕭侯爺到!”
隨著廳外的下人一聲高唱,廳中的賓客頓時沸騰起來,紛紛起身。
衡玉也要跟著站起來,卻被蕭夫人輕按住了肩膀,將幾粒剝好的松子兒遞到她手裡:“咱們自家的人,有甚好給他做面子的?嚐嚐這松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