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眾人皆看得呆了去——嘉儀郡主為何要給吉家姑娘端茶?
且吉家姑娘竟還真敢接過去喝了!
方才已從眾人的交談中得知了這位小郡主身份的馬映柳也是看得既震驚又好奇,心中貓撓一般。
“老師放心,嘉儀日後必定勤勉向上,絕不叫您後悔今日的決定。”小小的女孩子正色說道,如同許諾一般鄭重。
春日晚風穿過華亭,看著那雙稚嫩卻隱有堅韌之色的眉眼,衡玉心中起了一絲不可名狀的波瀾。
“緣分到了,便不會後悔。”她看著女孩子,笑著道:“只是我此番是頭一回為人師,實在也是兩眼摸黑,手生得緊,還須且走且試,若是日後哪裡有不妥之處,便也請郡主明言——來日方長,你我一同長進著。”
嘉儀郡主聽得怔然,而後眼中逐漸溢滿了期待之色。
她雖不過九歲,在外人看來又有幾分驕縱,但絕非沒有判斷能力——她聽得出,她的這位老師說出這番話,並非是因為她的身份。
正因此,才愈發迫不及待起來:“好!那老師何時能給嘉儀授課?明日可好?”
衡玉頰邊現出一對梨渦:“不著急,我此番初出茅廬,一應之事且還需準備一二。”
嘉儀郡主便也點頭:“那嘉儀隨時恭候老師!”
“可要留下來一同用飯?”衡玉含笑詢問。
嘉儀郡主想了想,還是搖了頭:“我同她們在一處總覺得不自在……況且我得趕緊回去將這個好訊息告訴父王和阿孃呢!”
衡玉笑著點頭。
那得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當真覺得這是個好訊息才行。
她方才突然想,萬一是太子殿下只是不想直接拒絕女兒,才由著人來問一問?
大約也是沒想到,她如此缺少自知之明,臉皮厚到這般地步,竟真有膽子敢答應下來做太子嫡女的老師?
細思之下,竟也不是全無此種可能……畢竟貴人們做事多是彎彎繞繞,許多話從不明說,就等著瞧一瞧你究竟有眼色沒有。
但她不管了。
反正方才可是說好了的,誰反悔誰是小狗。
衡玉打定了主意裝傻擺爛,畢竟她真的很想要一個學生。
“……聽說老師剛從北地回來,那回頭能同嘉儀講一講北地的風土人情,民生戰事嗎?”
“郡主想聽,那回頭便說一說。”
二人邊走出亭子,邊說著話。
見二人走過來,姜雪昔便上前兩步,朝嘉儀郡主福身,正要出於禮數邀對方往花廳去時,只聽那小女孩在前頭語氣愉悅地說道:“今日能得償所願,也是借了姜姑娘的光呢。時辰不早了,便不打攪姜姑娘慶生了。”
得償所願?
姜雪昔有些好奇,但並不多問,只道:“郡主若是不著急,不如留下來用頓便飯。”
“不叨擾了,且還有事須得趕回宮中呢。”
嘉儀郡主婉拒罷,朝衡玉甜甜笑道:“老師,嘉儀便先回去了。”
四下倏地靜住。
衡玉福身:“郡主慢走。”
眾人強壓著眼中翻騰,神色各異地跟著行禮:“恭送郡主。”
直到嘉儀郡主帶著宮娥走遠了些,四下才驀地炸開了鍋。
方才嘉儀郡主那句“老師”,她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所以嘉儀郡主此行,竟是……拜師來了不成?!
姜雪昔也覺訝異,但相較於其他人,又沒有那麼吃驚。
她只是笑望著衡玉,道:“吉小娘子,咱們去廳中吧?”
衡玉點頭,與她一同慢慢走著。
此時正值金烏西墜,漫天緋紅晚霞被春日暖風揉亂,漂浮在天際邊。
“明日必是晴空萬里。”衡玉看著晚霞,一雙眼睛被映照得格外明亮。
“是啊,明日是個好天兒。”姜雪昔的聲音是久病的柔弱,此時卻彷彿感同身受了衡玉的愉悅之情,語氣裡也多了份少見的篤定:“吉娘子如明珠,今遇得識珠之人,便亦是明日可期。”
衡玉聞言轉頭看向她,笑道:“借姜姑娘吉言。”
有些話不必多言,人與人之間也不一定就要如何熟悉,只一個眼神,彷彿便自有感應。
有些貴女刻意慢下了腳步,走在後面低聲議論起來。
“……怎麼可能呢?那可是嘉儀郡主!”
“自古以來,宮中教導皇子郡主們的老師,哪個不是進士出身的清正之流?”
“總不能因為吉家出過一位太傅,便這般胡來吧……”
“許是小郡主年幼不懂事,自作主張胡鬧呢?太子殿下未必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