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伊德彈了彈瑞克五的菸灰。
末了的這聲“呵”只是輕描淡寫,卻把周圍一眾家人嚇得肝膽俱顫。
他們也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卻怎麼也比不上這位。
所有人心中都盤算起來這句話的分量,唯獨始作俑者卻談笑風生著說起別的,彷彿剛才只是點到為止一樣。
那可不是點到為止。
馬戲剛一結束。
衣冠楚楚的人們一擁而上,衝上舞臺將那個演小丑的演員捧為英雄,緊接著又掄起棍棒和刀槍衝向了那頭張牙舞爪的老虎。
銀月灣的教徒哪見過這般魔怔的樣子,頓時被嚇傻了,哀求著他們放過自己的朋友,試圖喊醒眾人,告訴他們這只是表演,卻沒有一個人停手。
那頭從來沒吃過人的老虎,硬是被一群直立猿活活打死,剝下了皮囊。
人們高唱著勝利,歡呼聖雄的英明。
後來劇院當然是賠了馬戲團一筆鉅款,而且賠的是銀幣,並客客氣氣地將他們送出了天都,畢竟他們到底不是婆羅人,是廢土上的廢土客。
不過到這個故事並沒有完。
聚集起來的人們並沒有散去,而是嚷嚷著要去戈帕爾的宅子,找戈帕爾問清楚情況。
一名看著就很有力氣的男人領在前面,衝著群情激憤的人們喊道。
“戈帕爾說他病了,聖雄說他沒病,我們就去看看他真病還是假病好不好!”
“好!”
“真要是病了怕什麼!”
“就是!我們是去看病的!”
烏泱烏泱的人潮湧向了戈帕爾的宅邸,並且聲勢越來越浩大,規模少說得有幾萬了。
屁股上捱了幾腳的薩瓦被嚇的膽戰心驚,孤坐在劇院的門口不敢說話。
他老早就想到了乾爹可能先對戈帕爾動手,卻沒想到一切來的這麼快,而且這麼突然。
格羅夫正在從前線回來呢,難道大人就不顧及一下格羅夫的想法嗎?
等等——
猛然間他看到了面紅脖子粗、一臉興奮叫好的皮克利將軍。
那傢伙是阿布賽克的舊臣,按理來說應該是被忌憚,絕不會提拔的。
但換個角度想,他對扎伊德來說未嘗不是最安全的……
因為想殺隨時都能殺掉,不管這傢伙做的位置多高。
聯想到這次看劇時他坐在了扎伊德的附近,就隔著一把椅子的位置,薩瓦大腦嗡的一聲全明白了,臉也跟著白了。
“鐵將”格羅夫危矣!
冷汗爬遍了他的全身。
他本來是打算趁著戈帕爾垮臺,將格羅夫作為自己的最後一張底牌,卻沒想到這傢伙退場的時間居然如此的早,早到根本來不及發揮作用。
他的佈局才剛剛開始,結果棋盤上的棋子就被打亂了!
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那位聖雄的可怕,不過一切都已經晚了……
……
濃稠的烏雲籠罩在婆羅行省的上空,那場電閃雷鳴的雨似乎永遠也下不完一樣。
那個坐在枯樹下,將煙盒狠狠扔出去的人聯士兵大概永遠也想不到,有人又將那煙盒撿了起來,而且一次又一次的撿起,並且換了個以前從沒有人見過的新花樣。
這煙,大概是戒不了了。
婆羅行省風雨飄搖,金加侖港也難得獨善其身。
駐紮在城外的部隊能讓猛虎軍和黑豹軍保持冷靜,卻按捺不住聚居地裡的人們躁動的情緒以及分崩離析的神經。
一切彷彿又回到了巫陀死之前的年月。
朝氣蓬勃的人們熱血漸漸的冰涼,再也不去暢想未來是什麼模樣。
那些東西都太虛了。
還是賺錢來的實在,有錢了哪兒去不了?什麼事辦不成?什麼東西買不了?
這座港口的實用主義者們最終邁出了那最後的一步,雙腳踏進了一片虛無。
不過,這對他們而言也未必是壞的結局,至少不用再死那麼多人了。
當他們不再去幻想烏托邦的形狀,不再去贊助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業,而是比賽誰兜裡的銀幣更多,金加侖港的高樓比以前多了一倍,狹窄的街道也寬敞了不少,飛馳在街上的腳踏車更是多出來了兩個輪子,以更快的速度奔跑!
最先有錢起來的人們坐上了汽車,貧窮的人們也繼地鐵之後又添了上百輛公交,就像曙光城的倖存者們曾經經歷過的變化一樣。
不只是交通工具。
廢土上的義體也陸續流入了這裡,並逐漸出現在了大街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