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菲爾張著腫成香腸的嘴,一副丟了魂的樣子,愣愣地看著這個長著絡腮鬍的男人。
洛維特頓了頓,繼續說道。
“我們有一份綱領,它稱不上完善,但我們說到做到,我們只要一個新的開始,那我們就只要一個開始。”
“你們的不義之財我們會沒收,畢竟那本就是從我們身上搜刮來的,別試圖和我們狡辯,我們正在算這筆賬。”
“而從今往後,你們就是巨石城的公民,你們也得去找一份活兒來養活自己。”
“當然,如果你們害怕我們,那就帶著你們的行李從這兒滾吧!”
最後看了一眼這個縮成一團的可憐蟲,洛維特輕蔑地說道。
“這些拳頭就當教訓吧,當街毆打他人,而且是當著警衛的面,按照危機管理條例,我們應該抽你鞭子的。”
他把艾麗莎扶了起來,囑咐醫生將她帶去休息,接著拿著喇叭,走到了內城居民們的面前。
他用洪亮的聲音喊道。
“內城的居民們聽好了!”
“這是民兵團和工友會以及危機辦公室討論做出的共同決定,現在你們有兩個選擇。”
“一個是主動坦白自己在巨石城的財產,主動地交出你們從我們這兒拿走的一切,然後以巨石城公民的身份和我們一起重新開始,從今往後不會再有內城外城的區別!”
“或者,你們信不過我們,那就帶著你們的行李從這兒滾出去,去廢土上找你們的理想國去!”
“當然,我們會清算你們的資產,你們需要解釋自己賬戶中每一筆大額存款的來源,以及每一筆大額支出的去向。我們不會讓小偷溜出去,要麼繳納罰款,要麼在新的監獄服刑!”
說完了這些話,洛維特招了招手,幾個危機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在廣場上擺了一張桌子,讓這些失去黑卡的老爺們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
邦妮哭的雙目通紅。
這場劇變幾乎讓她失去了所有。
她的丈夫死了,哥哥也死了,她的家人們……民兵團的一大半高層軍官都死在了昨晚。
她緊緊抓著小兒子庫米特的手,被淚水模糊的眼中寫滿了絕望和對未來的迷茫。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狠心……”
以後該怎麼辦?
外面可是吃人的廢土……
庫米特也是一樣,失去狐朋狗友們的他,臉上再也看不見年少輕狂和意氣風發。
他惶恐不安地看著周圍,害怕的牙根發顫。
昨天夜裡父親喊他去會議廳裡,他眼睜睜地看著S幣瞬間清盤,嚇得沒敢過去。
他藏在被窩裡,在黑暗中哆嗦到了第二天黎明升起,然後才從媽媽那兒聽聞了父親的死訊……
或許他的父親才是真正的“聰明人”,跟著那個“輝煌”的時代一起走遠了,回去陪祖上的老爺們了。
自己也該死在那坍塌的大廈裡。
但他實在鼓不起那個勇氣……
看著那些哭哭啼啼的可憐蟲們,站在洛維特旁邊的電工忍不住罵了一句。
“媽的……給他們個痛快得了,一群膽小鬼!”
洛維特聳了聳肩。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想想那些躲進內城的外城居民們吧。”
電工皺起眉頭。
“跟他們有什麼關係,他們是那些人的人質,我們早就決定不找他們算賬了。”
“是民兵們起義之後,他們才成為了人質,”洛維特看著他,糾正了一句說道,“他們曾經也是內城貴族們的幫兇,或者舔過史蒂芬姥爺的皮鞋和鞭子,要不他們為什麼能在那個時候躲進去?難道是老爺發善心賞他們的?”
那電工不說話了,想想覺得也有些道理,邏輯從來都不是單邊的,而是有正反兩面的。
洛維特嘆了口氣。
“清算‘他們’,就得清算‘他們’,無窮無盡的‘他們’。首先我們得清算在暴亂中誤殺了平民的民兵,清算那些幹了壞事兒但停下來的人,然後再清算那些站隊不徹底的,看著史蒂芬老爺們的暴行保持沉默的……已經夠了,我們其實也不是絕對的好人,我們也沉默過,甚至差一點兒就成了他們。”
“我們已經消滅了所有史蒂芬老爺,他們現在成了我們的幽靈。到此為止吧,你我都不想看到那些釘在棺材裡的髒東西再滾回來。”
這也是他沒有殺了沃菲爾的理由。
他當然有權利這麼做,頂多讓艾麗莎再大哭一場,但更多的人會歡呼,覺得不妥的人也不會說什麼,只會閉著嘴在正確的氛圍中沉默。
他明白一個樸素的道理,營養膏和蛋糕都是真實存在於世界上的東西,無關於現實和童話,只是數量的多少罷了。
然而既想要蛋糕的甜蜜,又想要營養膏的管飽,那才是真正不切實際的童話。
越界與不越界,他們最終只能從中選一樣,既越了又沒有越,或者有選擇的越一部分,都是不切實際的妄想。
波爾有無數次機會可以成為史蒂芬老爺,他有的是力氣,但他只有一次機會成為波爾。
洛維特清楚很多艾麗莎不清楚的事情。
民兵團並不是看在她眼淚或者可愛的份上才倒戈,大多數民兵在一個月前便提議,用第納爾或者銀幣支付薪水,但遭到了拒絕,這才是大多數民兵站在外城居民們這邊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