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十忽然有點兒想和麵前的這位姑娘借點DNA回去研究下了。
沒有別的意思。
純粹是出於好奇。
並不知道眼前的這位始祖大人在想著什麼奇怪的事情,朵拉看著夜十繼續說道。
“再往後的第三個十年,也就是蠻荒紀元的第五十年,我們重新見到了始祖。他們是突然出現的,一共有十七個人,穿著和您一樣的盔甲,說著和您一樣的語言。”
“他們幫了我們很多的忙,教會了我們生火,教會了我們狩獵,以及最關鍵的……在他們的幫助下,我們意識到了自己與萬物的不同,點燃了……文明的火種,並且發現了茵索夫之樹的存在。”
“是他們幫助你們找到了茵索夫之樹?”夜十驚訝地看著她,被這條資訊給整的有點兒摸不著頭腦了。
這十七個人應該是雙子號的船員?
獵戶號的船員們已經死了,而且這是已經確定的事情,這隻可能是對面的活人了。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雙子號導彈巡洋艦上的艦員應該是“極端保守派”才對,這幫人居然會主動幫生活在地表上的這群倖存者向疑似“蓋亞”的存在尋求幫助?
這可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當然了,也不排除事情其實並沒有他想的那麼絕對,或許雙子號導彈巡洋艦上也並非所有人都是極端的保守派。
更何況他們將在這顆星球上的發現稱之為“茵索夫之樹”,很可能是已經認可了祂和蓋亞的不同。
也或者,他們只是想利用一下“茵索夫之樹”的能力,將這些幾乎快變成猴子的同胞從樹上拉下來。
不過話說回來,夜十沒想到這十七個倖存的船員,竟然在天上飄了三十年才落地。
他和蔣雪洲此前一直以為,“雙子號墜落”和“獵戶號事件”是發生在同一時期,甚至是同一時間發生的。
感覺自己距離歷史的真相越來越近了,夜十忍不住追問道。
“然後呢?”
朵拉娓娓道來的繼續說道。
“然後,我們在茵索夫之樹的幫助下了解了彼此,並在他們的幫助下漸漸掌握了與茵索夫之樹乃至世間萬物溝通的辦法,完善了我們自己的語言。”
“那是我們第一次認識到自己的存在,以及自己在世界上的位置……用你們的話來說便是,我們用短短十年的時間走完了原本需要用上千年去走的路,而我們也因此將那段時間稱之為‘覺醒紀元’。”
覺醒紀元還行。
夜十還以為她會用“繁榮紀元”這個詞。
面對著牆壁上一行行稜角分明的生長紋,朵拉的眼神浮起了一抹懷念。
那雙通靈的眸子就彷彿真的回到了那個時代,那個屬於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自己的“繁榮紀元”。
“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時光,那時候的我們生活在禁林山谷,並且所有人都生活在那裡。也正是那時候,茵索夫之樹告訴我們,我們來自天上的某顆星星,那裡居住著我們的祖先。我們曾因為一些事情發生了爭吵,導致審判日的降臨,不過未來是光明的,早晚有一天我們終會再次相見。”
“不過好景不長……在覺醒紀元的第二個十年,我們的始祖發生了嚴重的分歧,而這場分歧最終造成了預言中的審判日再次來臨。”
說到這兒的時候,朵拉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悲傷,輕輕嘆息了一聲繼續說道。
“一部分始祖離開了禁林山谷,前往了森林的深處,剩下的始祖依舊和我們生活在一起。而就在此之後不久,燃燒的宮殿從天穹墜落,摧毀了禁林山谷中的聖樹——那枚茵索夫之樹留在地表的枝杈。”
“我們的厄運就此開始,森林燃起了大火,火焰吞沒了一切,成千上萬的人在火焰中死去,倖存下來的人不過寥寥……而那些曾經離開禁林的人們帶著武器找了回來,將聖地從我們的手中奪走,並將餘下的我們囚禁、獻祭、以及放逐。”
“不過所幸的是,被焚燬的只是茵索夫之樹的枝芽,而祂的孩子們早已透過時間的迷霧預知到了未來的危險,離開禁林山谷的我們在更廣袤的森林中建立了新的家園。”
“而與之相對的是,罪民們從我們手中搶走的聖地反而成為了囚禁他們的牢籠。失去了聖樹的庇護,他們在森林中寸步難行,森林的一切都是他們的敵人。為了活下去,他們只能和鳥獸爭奪野草的種子,躲在冰冷的石頭裡苟延殘喘……”
聽到這裡的夜十情不自禁的嚥了口唾沫。
“你不恨我們?”
“我們為什麼要恨您?”
朵拉疑惑地看了夜十一眼,用溫柔的聲音繼續說道。
“如果沒有你們,我們可能永遠也意識不到自己和野獸的區別,更不會像今天一樣生活在繁榮與富足中。而茵索夫之樹也不止一次告誡我們,我們應該從過往的記憶吸取教訓,而不是讓已經發生過的災難再次重演。”
愣愣地看著朵拉,夜十心中忽然感到一絲慚愧,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面對那純樸的眼神。
或許蔣雪洲是對的。
他確實把事情搞砸了。
擺在他面前的明明有更好的選擇,然而他卻毫不猶豫地選了最壞的一個。
哪怕在他看來他所做的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
在他的潛意識裡,他只想繼承人聯時代那近乎無限的偉力,卻下意識忘記了曾經與他並肩作戰過的戰友們,交到他手上的並不只是獵戶號導彈巡洋艦的“船鑰匙”,還有他們曾經肩負過的責任。
他們是信任他才把這艘星艦交到他手中的。
不過所幸的是,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還不算太晚。
一切都還有補救的機會。
“……我可能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情。”夜十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一臉困惑的朵拉,語氣嚴肅的說道,“你有辦法和山谷裡的那些罪民取得聯絡嗎?”
朵拉愣住了,一臉不解的看著他。
“和罪民們……取得聯絡?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