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位像是如釋重負的君王,朵拉用不解的聲音問道。
“你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嗎?”
大月王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說道。
“我不知道,但……他們確實因為我吃了不少的苦,我聽見他們跪在這裡呼喊我的名字,每當夜幕降臨都在向我祈禱。”
“不過……最近倒是聽的少了,我原本還以為他們都死完了。”
“還活著就好。”
他欣慰的笑著,透明的影子漸漸淡了,就像不曾存在過一樣。
兩人無聲的交流,沒有任何人聽到。
朵拉微微點頭示意,目送著那若隱若現的虛影消逝在風中。
然而就在這時,又是一道影子從那斑駁的鏽跡背後冒了出來。
那人氣質與大月王截然不同,倒是有些像約杜市長說的瞪著眼睛的“軍官”。
不過——
朵拉透過靈能卻又能很明顯的感覺到,他並不是約杜市長所說的那個人。
並且,他們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這幫混球……老子的紅土是讓他們去救人的,可沒讓他們拿去當搶奪地盤的籌碼!就沒一個人覺得很蠢嗎?在動物園裡扮演原始人玩部落戰爭!”
“還有——核冬天都已經結束了,怎麼還在用這玩意兒當糧食!媽的!連奴隸制都搞出來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朵拉愣了下,沒聽懂他喋喋不休的嘮叨,不過好在旁邊還有個對靈能略知一二的傢伙。
也許是身上都有人聯的印記的緣故,這次夜十也“看”見了那個人,並且還是和朵拉一起。
不出意外。
他應該就是羅威爾了。
看著那個絮絮叨叨的傢伙,他實在沒忍住吐槽了一句。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的紅土就是在核冬天結束之後才發育起來。”
他懷著惡意推測,光是春暖花開的天氣只怕還不夠。
紅土的擴張搞不好和部落混戰時代的血流成河也有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必須有人一次又一次地擊穿人類下限,紅土才能找到真正適合它生長的土壤。
那就是當所有人的心中都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活下去。
除此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捨棄。
這句反問把羅威爾給幹沉默了。
他瞪著眼睛,看著面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輩,鼻子都給氣歪了。
“這誰他媽能想到?我那時候是什麼情況?我有別的選擇嗎?一億人!我手上的部隊還不夠他們塞牙縫的,如果我不能把他們餵飽,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嗎?人吃人,老子是特麼要上史書的!”
說到這兒的時候,羅威爾將軍忽然又沉默了下來,頹然地嘆了口氣,坐在了地上。
“罷了……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我已經上史書了,我知道你小子想嘲笑我,隨你笑去吧。”
說著說著,他忽然又說不下去了,用手抵住了額頭,痛苦的呢喃著。
“我承認,我也有錯,至少一半的錯誤……我對不起那些相信我計程車兵們,有些東西是能用精神克服的,有些事情是不能的。我對不起那些學者,他們說辦不到,哪怕是人聯最繁榮的頂峰時期也需要一座龐大的研究機構來完成這個專案,但我卻覺得他們就是人聯的學者,拼一拼總有辦法……”
“我無法評價,但在物質構成的世界裡,精神確實有太多辦不到的事情,”夜十嘆了口氣,“比如黑的沒法變成白的,方的沒法變成圓的,就算靈能也做不到。”
羅威爾忽然抬起了頭,眼中重新燃起了一絲希冀的光芒。
“他們……還好嗎?”
夜十沉默了一會兒,反問道。
“你看不見嗎?”
羅威爾搖了搖頭,將目光投向了營地的圍牆,眼神迷離的說道。
“我看不見外面,不知道從哪一個混球開始的……好像是個自稱月王的蠢貨。他害怕那些吃土的人反對他,於是在這修了一堵牆。雖然他失算了,他還活著的時候沒有人敢反對他,但後來的人卻效仿他把這營牆越修越高了。”
他喉結動了動,繼續說道。
“而且……我對他們的感覺越來越稀薄了。可能確實太久遠了吧,我也並不值得他們銘記,或許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帶著我的一時糊塗,一併消失在這片土地上了。”
夜十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膀。
雖然他並不祈求任何人的寬恕,但至少他還是承認了自己的一時糊塗。
然而就在這時候,朵拉卻像是領悟到什麼似的,忽然開口說道。
“你……可能其實並不在這裡。”
羅威爾愣住了,看了一眼自己的腳底,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周圍,臉上寫著古怪的表情。
“我不在這?那……我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