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街道寂靜又淒涼，如今宵禁，眾人把門都鎖得死死的，皇帝是誰對這些底層的百姓來說並不在乎，他們在乎的是這事能否快平靜下來，能否再次過上安穩的日子，可惜越是安靜的夜，其中越是藏著兇險。
街道上唯一亮著燈的，就是王掌櫃的雜貨鋪。
這麼晚了並不會再有什麼客人，就算有也只可能是巡邏的城守，所以也不知道為什麼，一隻燈籠掛在雜貨店門口的屋簷下，那微弱的燈火光，彷彿照亮了整個街道。
古千莫從未感覺這街道如此熟悉又陌生，彷彿有一種又到了古月之村的感覺。
晃了晃腦袋，甩掉那些令人不愉快的事，神識掃過，雜貨店的門並未上鎖，古千莫掀起簾子像往常一樣走了進去。
小店還是那個小店，佈置一點都沒變，屋內的桌子上除了一盞油燈在搖曳，另外擺著一副碗筷。碗筷已經沒了溫度，顯然是吃完飯的人沒有收拾。
桌子後面的躺椅已經不見，換作一張床鋪，此時王掌櫃正歪著身子躺在上面打呼嚕。
“叮鈴——”
門口一陣悅耳的鈴響，王掌櫃噌地一下從桌後的床上蹦了起來，“誰！”
大喊一聲後定睛一看，王掌櫃地鬆了一口氣，沒好氣地說道：“哎喲，原來是你小子，怎麼回來了還要偷偷摸摸的？”
古千莫心中一驚，心想：“自己現在可是人皮面具沒摘呢！這傢伙怎麼認出我的？不如我來耍耍他如何？”
古千莫裝出疑惑的神情，問道：“你是掌櫃的？我只是進來看看有什麼需要的東西，你認錯人了吧？”
說著，古千莫走到一邊櫃子上東瞧瞧細看看，盯著櫃子上的一個銅盆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心想：“老王這櫃子上又進了新貨，這都是什麼玩意，怎麼看上去精緻，但是感覺不到什麼靈力呢？說不定又是假貨！”
王掌櫃眼珠子一轉，頓時眉開眼笑道：“哎呀，客官你看是我眼拙了！我就是這小店的老闆，您看上什麼東西了可以說，小店假一賠十，哎對，那個東西可不能碰，想要拿起來看的話……至少先要交三十，哦不！四十，哦不對！是五十枚銅板打底作保！”
王掌櫃說著伸出三根指頭，但是尋思著有些少了，趕緊一下變成五根指頭。
“假一賠十？五十枚銅板？”
古千莫心中差點笑噴出來，這是他最近遇到難得最好笑的事，可是現在非得忍著不能笑。在他心中，這傢伙也就自己手上長了五根指頭，不然定然還能再伸出幾根來。他心中想著：“先拿你開涮，不就是五十銅板嘛！一會兒讓你賠十倍！”
他往儲物袋中一摸，卻是現自己身上也就剩下三十幾枚銅板，這些還都是拿來卜卦用的，自然不能拿去當押金，而剩下的就是枚十兩一錠的銀元寶，這是從雍州離開時候柳少塞給他的，都是為了商家掌櫃的身份，只是柳少送的倉促，拿些碎銀子不方便，乾脆放了幾錠元寶。
古千莫掏出一枚，放在王掌櫃眼前晃了晃，說道：“四十枚銅板我還真沒有，這個給你，幫我找開。”
“好嘞！好嘞！”
王掌櫃和顏悅色地盯著古千莫手中銀晃晃的元寶，雙手接過，恭敬地說道。
古千莫指著那銅盆問道：“這下我可以看看這個銅盆是幹什麼的了吧？”
“當然！當然可以，客官您請！隨意看！”
說著王掌櫃就往桌後面走去，看似給古千莫拿銀兩找開，卻是過去一股腦躺在床上，不知道從哪拿出一個旱菸鬥點了起來。很快，屋內就飄來刺鼻的煙味。
古千莫拿起那銅盆看了看，入手輕薄，仿若一張紙銅紙，卻是入手微涼，盆邊竟然還雕刻著一些鳥兒側身的刻畫，看上去栩栩如生，唯獨奇怪的是這鳥兒眼睛巨大，幾乎佔據了三分之一個身子，這種奇怪的鳥兒他還真沒見過，也不知道比著什麼雕刻的。
古千莫感嘆這醜不拉幾的鳥兒簡直是毀了那精緻的雕刻工藝。
“掌櫃的，這銅盆是做什麼的？怎麼這麼輕？”
古千莫對這玩意有些好奇起來，最後還是沒忍住開口問道。
王掌櫃的態度大變，瞥了一眼古千莫道：“燒紙的，你拿來泡腳也行。”
“燒紙？燒什麼紙？”
“喏，就是你身後那個櫃子上的，需要的話你可以拿幾碟，不過別亂燒！”
“嗯？”
古千莫一回頭，正好看到背後架子上擺著一沓沓的黃紙，感情這玩意是給死人燒的。他立馬臉色綠了起來，趕緊放下銅盆說道：“晦氣，我看完了，把銀子還給我！”
王掌櫃也不起身，瞥了古千莫一眼，說道：“銀子？什麼銀子？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你剛才買了盆子，那些紙送你了。”
“我……”
古千莫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本來想耍一下這個老王，沒想到被這傢伙耍了，大聲說道：“你給不給，不給我報官了！”
話剛說完，古千莫就覺得腦門子上一陣疼，王掌櫃一下跳起來拿著旱菸敲在他頭上，“報官！我叫你報官！小兔崽子把我的鈴鐺還沒還我！還要報官！這銀子就算你欠老子的！我看報官來了，是抓你還是抓我！”
“停停停！”
古千莫並非被打得腦殼疼，只是不想這麼被一直捶打下去，趕緊摘了面具退後幾步，說道：“好你個老王，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廢話！我做的面具我認不出來？你這出去一趟腦袋裡是裝漿糊了吧！”
王掌櫃懶得理他，坐在床邊重新點起旱菸，順便還心情不錯地吐出一個菸圈。
這看得古千莫心裡別提多彆扭，左右一看，這屋裡也沒啥值錢的東西，可能所有假貨加起來都不足一錠銀子，伸手抓過銅盆就揣進儲物袋中，氣沖沖地說道：“這是我的了！這也是送我的！”
說完還跑過去真就把架子上的黃紙全都揣了起來，這把王掌櫃看得有點心疼，大聲叫道：“少拿點，少拿點！沒說送你這麼多！你這個敗家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