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彷彿靜止了,我眼前的畫面好像變成了一塊玻璃,塗抹著厚重的色彩。和上次一樣,落葉凝固在半空,風也停了,飛沙懸掛在我眼前,整個世界只有我能動。
一隻手鑽出了拘魂瓶,裡邊清風仙,要出來了。
還沒等它冒出頭,我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盯著我。
我一抬頭,正對上那一頭烏黑粗糙的長,在長的縫隙中,好像有一對獰亮的瞳孔正盯著我。
這靜止的世界,多了一道空靈悽婉的聲音:
“裴郎……”
隨後,那長女鬼竟然動了,隨著她身體的移動,我眼前的鏡面世界就好似要破碎一樣,不停地震顫起來!
“去尼瑪的裴郎!”
老爺子教我的拘魂手訣,我一直沒忘。
我將拘魂瓶放在地上,兩手一拍,從饕餮袋裡取出法鈴和黃紙,一手抓著鈴鐺搖晃,一手揮灑著黃紙,用同樣怪異的腔調念唱道:
“五星鎮彩,光照玄冥。千神萬聖,護我真靈。巨天猛獸,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滅形……”
長女鬼像是感受到了威脅,出一陣尖嘯,她也不裴郎裴郎的叫了,腰背隆脹起來,幾乎要將道袍和紅衣撐破,雙手的青筋越來越多,像是蚯蚓一樣,密密麻麻,不停地扭動著,身上散出來的怨氣有如實質一般,猩紅的霧氣繚繞著。
與此同時,正要爬出瓶口的清風仙,默默的退了回去,縮回了瓶中。
我低喝一聲:“清風無量,拘!”
拘魂瓶那漆黑的瓶口還是往裡吸氣,好似深不見底一般,把人的靈魂都要全部吸進去。那猩紅的霧氣全被吸進了拘魂瓶裡,長女鬼的模樣逐漸被拉扯變形。
胡妻脫離了長女鬼,落在一旁,直接散了架,變成一堆軟塌塌的道袍和骨架,堆在地上。
但儘管如此,長女鬼的下半身就像是在地面生了根,身子魂魄都被扯變形了,還依舊站在原地。
好在這風越刮越大,山裡像是憑空生出一道龍捲,原本靜止的樹葉和飛沙又狂舞起來,拘魂瓶的重量似乎在增加,它逐漸陷進了土地裡邊,我怕它陷太深,連忙用手去抓,卻不料它重得可怕,我一個趔趄,差點沒能把它拿起來。
隨著我搖鈴度越來越急促,聚著拘魂瓶走向長女鬼,它縱然不甘心,出一陣一陣的恐怖尖嘯聲,但也只能被一點一點的吸扯進拘魂瓶裡。
她的身體好似橡皮泥一樣拉長,繃緊,扭曲著,為了加把力,我當即就咬破舌尖,噴了一口血水,落在拘魂瓶上。
轉眼間,舌尖血就乾涸消失,被拘魂瓶給吸收殆盡。
隨後,我手猛地一顫,再也握不住拘魂瓶,猛地滑落在地上,正好落進了綿屍所在的一個深坑裡邊。
與此同時,長女鬼也抵禦不住拘魂瓶的攝魂,被收了進去。
拘魂瓶的瓶蓋從地上彈起,恍若有靈性一般,追隨著拘魂瓶飛去,蓋在了瓶口上。
砰。
我聽到深坑裡邊傳來一聲悶響,趕緊趴在洞口邊,收起銅鈴,舉著手電往裡邊一看,只見拘魂瓶正好砸在了綿屍的腦袋上,陷進了它的腦殼裡邊。
眼見長女人沒能逃出拘魂瓶,我這才鬆了口氣,跪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氣,渾身上下傳來一陣疲憊感。
轉頭一看,只見王邪也坐在地上,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他的雙臂慘不忍睹,就好似被丟進了絞肉機,但他像是感覺不到絲毫疼痛一樣。
“嘖嘖嘖,還真讓你小子給收了啊?”黃仙的感嘆聲傳來。
我一抬頭,只見黃仙趴在深坑對面,也低頭望著底下。我沒好氣的說道:“我要不收,還能指望你來解決?”
黃仙又變得生龍活虎起來,就好似剛剛耷拉在我手上裝死的黃皮耗子不是它一樣。
“什麼話!瞧瞧你說的都是什麼話!本座不計較你把我丟向那陰物就算了,你竟然還倒打一耙!本座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是這麼對待救命恩人的?要我說,你們王家個個都是狼心狗肺……”
我當即忍不住打斷道:“那我這算不算是救了你一命?”
黃仙瞪大了眼睛,很不理解的問道:“這怎麼能算?本座需要你來救?本座還沒怪你害我落到這個境地呢!當時本座直接走……啊不,直接去搬救兵就行了,何必如此辛辛苦苦的打打殺殺?”
我反問道:“你上哪搬救兵?救兵是誰?”
黃仙說道:“你別管,本座在山裡還是有些面子的,就這一畝三分地,你打聽打聽,到處都是本座的朋友!”
“哦?”我指了指拘魂瓶,“那你跟她也是好朋友嗎?要不我把她放出來,讓你倆聊聊?怎麼在你的地盤,還能遇到這種事啊?”
黃仙吱哇亂叫,一會說自己實力大損,這是得怪老爺子;一會又說山裡環境大變,怪環境改變不能怪他。我懶得聽他狗叫,趴在洞口邊緣,伸手去撈拘魂瓶。
這洞口實在是太深了,不管我怎麼俯身,都差著一截,始終夠不到。
於是我隨手撿了兩根樹枝,雙手伸進洞口內,用樹枝去夾拘魂瓶。
將長女鬼吸進去後,拘魂瓶的重量恢復了正常,否則它有可能直接砸穿綿屍,直接掉到深坑底部。
正當我聚精會神去夾拘魂瓶的時候,黃仙的說話聲突然停了。
與此同時,深坑裡邊的綿屍,忽然抬起了腦袋,它眼珠子和耳朵正往外流著腦漿,此刻正死死地盯著我,渾濁的眼珠裡充滿了貪婪。
我忽然意識到,長女人被我收進拘魂瓶裡了,這就意味著,綿屍失去了壓制……
我猛地一抬頭,果不其然,四周深坑裡邊,伸出一條又一條胳膊,好似一株株詭異的血肉植物,正拼命的鑽出土壤,向上生長著。
看到這一幕,我連忙低頭,眼前深坑裡邊的綿屍在不停地往上爬,很快就距離我只有一臂之遙,我當即伸出了手,去拿拘魂瓶。
綿屍似乎聞到了氣血,在我伸手的同時,它衝著我的手,張開了滿是枯黃牙齒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