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流言一旦傳開, 想要肅清又怎麼可能?何況還是立刻,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古以來,便是位高如帝王, 也管不住那悠悠眾口。
常文張了張嘴, 欲言又止。只是在瞧見殿下的臉色後, 只好先嚥了回去, 硬著頭皮先應了一聲:“老奴這就去辦。”
連他都明白的事實, 殿下又怎會想不到?
他心下有些發沉,想到元朝郡主的態度, 心中的不安更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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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太子殿下親自去了鎮國公府?”承恩侯府,陸瑾正坐在梳妝檯前,靜靜地盯著鏡中的女子,正仔細地描眉。
聽到侍女的稟報, 她手上一顫,一下便毀了精心描好的眉毛。
只見那形狀優美的細眉峰上, 歪出了一筆,趁著白皙的肌膚,實在是顯眼又醜陋。陸瑾莫名就想到了衛元朝那張妖精似的臉,臉色霎時冷了下來。
“回小姐, 是的。”侍女心驚膽戰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回, “今日天剛放亮, 太子殿下便出了宮,去了鎮國公府。奴婢向東宮的小安子打聽過了, 殿下今日出門前, 特意開了一次庫房,據聞是把元后娘娘留下的那支鳳凰金簪帶走了。”
至於帶走為何?
不用說, 陸瑾都明白。
那支鳳凰金簪,可不是無名之物。一是因為它本身的珍貴,二是它象徵的意義,那可是一國之母傳下來的東西。
鳳凰的圖樣,歷來只有國母能用。
便是當年她與晏長裕還有婚約時,也未曾看到過,如今,他竟是直接給了衛元朝。
陸瑾再也維持不了淡然,猛然握緊了雙手,直到尖銳的指甲刺進了柔嫩的掌心,泛起疼意,她才深吸了口氣。
“小姐何必在意太子與元朝郡主之事?古往今來,只有笑到最後才是贏家。”奶嬤嬤吳氏瞧見陸瑾難看的面色,便笑著勸道,“不過是一支簪子罷了,待五殿下功臣,屆時小姐想要多少簪子,都唾手可得。”
“瞧瞧,今日五殿下還特意著人送來了好多東西,皆是華貴之物,論價值,可比一支簪子珍貴多了。”吳氏拿起一支金步搖插在了陸瑾的髮髻上,笑道,“小姐看看,這金步搖,可不比那小小金簪好看?”
“況且,五殿下送來的東西可不止這些。老奴瞧著,五殿下是極滿意重視小姐。”
那金步搖做工極其精緻,漂亮極了。插上它後,似乎連容色都增色了三分。這也是五皇子派人送來的。
自春蒐歸來後,兩人的關系算是過了明路,晏長啟便經常往承恩侯府送東西。
陸瑾看著那支金步搖,臉色總算好了一些。
見此,吳氏臉上笑意深了些許,接著道:“咱們侯府已出了兩位皇后,想來很快便能出第三位了。太子……可給不了這份尊榮。”
不錯,晏長裕已然廢了,被廢棄不過是早晚之事。便是他沒有腿疾,這太子之位他也坐不穩。
元后嫡子又如何?
死人,怎麼可能比得過活人?
一個沒有生母的太子,想要上位,太難了。
“嬤嬤說得對,是我想岔了。”陸瑾心情終於舒暢了幾分。晏長裕喜不喜歡她不重要了,她要得本就只是皇后之位。
“小姐能想明白便好。那支金簪實在代表不了什麼,老奴若是沒記錯,這還是太子第一次主動踏進鎮國公府。”吳氏哼笑一聲,語氣難掩輕蔑,“想來是那位郡主欲擒故縱的計謀湊效了。不過也就如此了,這女子啊,最重要的是要聰明,而不是一幅皮相。”
“咱家小姐可是大周有名的才女,何必與那等粗笨之女比較?沒得拉低了品味。”吳氏嗤笑一聲,“她也就只看得到那一畝三分地了。以退婚為要挾,一時湊效,卻為害終身。簡直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一步蠢招罷了。”
陸瑾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嬤嬤也以為她不是真心退婚?”反正她只把之前衛元朝說的那些話當做賭氣之語。
“那可不是老奴一人認為,全京城都這般想。您瞧瞧,有幾個人把那話當了真?”
“可不是嘛!當初元朝郡主追太子殿下那勁兒,大家都有目共睹。”這時,陸瑾的貼身侍女也笑著插了一句,“反正奴婢是不信。若元朝郡主真退婚,那奴婢便把這眉黛全吞進肚子裡!”
“你個小蹄子,倒是想得美。這眉黛可珍貴了,不知能買多少個你這樣的丫頭。”吳氏笑罵一聲。
“反正也是不可能的事嘛,所以隨便說咯。嬤嬤可莫要生氣,奴婢才不敢浪費這些好東西呢!”
頓時,屋裡鬨笑一片。
陸瑾唇角的笑意也更深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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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自是不知道這些議論。不過也無所謂,她向來不是很在意他人的評價,除非犯到了她的手上,通常她都是不搭理的。
那些人之所以會詆譭她,無非是出於嫉妒。
她自個兒的日子,她自己最清楚。只要她過得越來越好,那些流言自然會消失,那些人也會越來越難受。
送走了晏長裕一行後,她也沒再府中多待,換了一身漂亮新衣,便歡歡喜喜地領著人出門了。
她與虞晉約好,今日要去莊子上玩的,否則,她也不會起得這般早。
他才平寇回來,在外辛苦了幾個月,所以洪文帝許了他幾日假期。元朝便纏著她師兄,把他的假期提前預定了。
不過還沒等元朝出門,虞晉就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