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幅頭面只是普通的醜東西,雲桐收了也就收了,犯不著為了這麼點東西跟蕭貴妃鬧起來。
可一想到這東西上輩子是蕭琴兒帶進棺材裡的陪葬,雲桐就覺得晦氣得很。
“雲桐謝貴妃娘娘賞賜。”雲桐向三皇子行了一個禮,“只是臣女既無侍奉貴妃娘娘之功,亦無精絕盛京之才,此物珍貴,雲桐受之惶恐。”
“受得起受得起。”趙明瑜連忙道,“母妃很喜歡你,你若是能留在盛京就好了,母妃說她一個人在深宮寂寞,想讓你入宮陪她說說話。”
這就很沒有道理了,雲桐很奇怪趙明瑜一個皇子怎麼說也是崇文館裡讀過書的。
這種沒臉沒皮的話也說得出口。
趙明瑜似乎也察覺到自己的話說得太露骨,連忙補充道:“我舅舅說今年京畿附近常有盜匪徘徊,出京很是危險。況且海洲路途遙遠,你一個姑娘家肯定受不了周途勞頓。不如就留在京中吧。”
雲桐一時間也拿不準趙明瑜是真的如此庸弱,還是他故意為之,等著抓她回話時的錯處。
“謝貴妃娘娘錯愛,我大盛以孝治天下,雲桐有孝在身,本就不應該見外客。如今家父要回海洲為祖父守靈,雲桐雖年幼,但也有侍奉父母之責任。豈能因為路途遙遠便躲在京城裡呢。”
趙明瑜聽了雲桐的話很是意外,不管是宮裡其他妃嬪的女兒,還是他那些在蕭家的表妹,無一不是嬌生慣養,錦衣玉食。平日裡走幾步路都要備齊步輦華蓋,在太陽底下站一會兒就要假裝暈倒以示嬌弱可人。
只因他的父皇不喜歡強勢的女人,不管是他的妃嬪還是他的女兒,一律要少食瘦身,少曬太陽。講究一個柔若柳枝,膚白如玉。
可趙明瑜覺得雲桐這樣的女孩子也很好。看起來病懨懨的,眼神卻有光且堅毅。與他說話的時候也不卑不亢,不會捏細了聲音故作姿態。
“桐妹妹說得對,是我莽撞了。”趙明瑜認錯道。
雲桐在心裡冷哼一聲,他和趙明珹果然是兄弟,他和十歲時的趙明珹不管是神態動作還是聲音語氣,就連這個隨口認錯的毛病都一模一樣。
真是虛偽至極。
“可是母妃給的東西你要收下,你們後天就要出發,就當是留個念想。”趙明瑜的聲音愈發和氣。
我和蕭琴兒也沒熟到要留念想的地步。
雲桐微笑著在心裡罵道,這還沒出正月就要收這種晦氣東西,蕭琴兒可真是個混賬。
她看了眼梨果,示意她上前將東西接過來。
趙明瑜此時突然想起母妃的耳提面命與阿紅的叮囑。他要想辦法留下雲桐,至少也要給她留個好印象。
他記得在蕭家偷看的那些話本子裡,書生追求小姐的時候總是要想辦法制造親密。
卿卿我我不是君子所為,可有姑父在想必他也不算是私自相授。
他想起話本中,書生為小姐戴耳環的情景,頓覺心頭一熱。
“桐妹妹你看這簪子,我替你戴上吧。”趙光霖不止對自己的妻妾摳門,就連對待皇子都很吝嗇。趙明瑜也著實沒見過什麼東西。
誰都沒想到,趙明瑜拿起簪子,卻因為簪子太光滑,失手掉在了地上。
這一摔不要緊,簪子的做工本身就粗糙,很多部件都是用木膠黏上去的,李望端著它迎著冷風走了一路,木膠早已凍得酥脆。
簪子一落地,只聽“啪”一聲,就碎成了好幾截。
這場景不只是趙明瑜嚇得手足無措,連雲桐都楞在原地,心道這三皇子怕不是刻意為之,好借這個由頭髮作她們一家。
一旁的雲晏也感覺到頭皮發麻,他倒不覺得這些小事會對雲家與蕭貴妃的關係產生什麼問題。
只是蕭貴妃賞下來的東西,在雲家摔壞了,傳出去總歸不好聽。
幸虧這東西不是碎在自家奴僕手上,並且這賞雲桐也還沒有接下。
趙明瑜別的本事沒有,唯獨在躲避麻煩這事上頗有研究。拜他那位手段殘忍的母妃所賜,趙明瑜在推卸責任這事上反應極快。
這事他決不能承認是自己錯了,不然蕭貴妃一定會狠狠修理他。同樣這事也不能怨到雲桐和雲家身上,他還要娶雲桐呢。若是傳出雲桐弄斷了蕭貴妃的賞賜,那就是不孝公婆。雲桐還沒嫁過來呢,可不能背這個名聲。
趙明瑜想到這裡,狠狠一腳踹在端著頭面的李望身上。
“該死的奴才,怎麼做事的!居然敢弄壞母妃的頭面!”
李望捱了一擊窩心腳頓時痛得眼前一黑,雙手鬆脫整個托盤都掉在了地上,那些首飾自然摔的摔,碎的碎。
趙明瑜見此放下心來,這奴才自己扔了托盤,這鍋他是背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