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有人敲門板的時候,文三冰還沒睡。
昨夜收拾好今天要售賣的傷藥之後,他讓學徒們都去歇息,自己點著燈去庫房盤了一遍庫存。
幸好黃塘收藥收的順利,製成的傷藥比預想中的要多一些,文三冰點著庫存心裡有了底。
當初大姑娘命他多準備傷藥的時候,文三冰還以為是北地要打仗。為了給去北地的商隊做準備,他還特意在黃塘收了不少便宜皮子。
沒想到皮子沒用來包馬車,全以衙門的名義捐給碼頭,給工匠做護具衣服上。
倒是沒浪費。
有了這筆投名狀,縣衙那邊痛痛快快地就把靠近碼頭的好鋪面給了他。
文三冰又在店裡轉了一圈,檢查好各個地方沒有閃失,正要提著燈去裡屋的小間睡一會兒,就聽到外頭有敲門的聲音。
深更半夜,有人敲藥鋪的門,想必不是求醫就是問藥,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是外頭的人敲得不急不慢,並不像是得了急症。
文三冰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湊到了門前。
“誰啊。”他問。
“掌櫃的不必開門,只是告訴你一聲,明日多備藥材早些開門。”
“您是何人。”文三冰連忙開啟門朝外看,誰知外頭連只貓影子都看不見。
“連腳步聲都聽不見,是個高手啊。”文三冰探出頭左右看看,又趕緊回來把門關好。
白日裡那兩個被故意打得血淋淋的,還有剛剛特意來遞訊息的。
文三冰若是再想不通是怎麼一回事,那他還不如回沛南蹲在文氏的藥鋪裡去領每月十貫的例錢算了。
“果然是要開始收拾雲家裡頭的垃圾了。”
文家好歹也是雲家的姻親,雖然文家老祖宗沒了以後,與雲家的往來也就少了。
但海洲雲家內部的彎彎繞繞,若是有心打聽還是能知道些的。
文三冰算是最有心的一個,自然也知道雲松的事情。
誰知道,竟然是要直接跟雲鬆動刀子。
文三冰拿不準這是誰的主意,反正不是文老闆就是文老闆的夫君,不過新來的縣令是雲翰林的晚輩,那大概就是他的主意了吧。
連環套的絕妙主意。
先捐助縣衙,打著補充差役的旗號招兵買馬。多了人維持治安,百姓們感恩戴德;衙門不僅不用出錢還有錢拿有名聲賺,縣令自然不會不同意。
至於訓練出來差役聽誰的話,老縣令今年就要捲鋪蓋走人,他沒有必要較這個真。
總歸都是要交給新縣令的。而新來的縣令,初來乍到還沒有陷入海洲的利益網,認準一個就敢動手。
直接掀了雲松的攤子,打他個措手不及。
幹他這一行的,手上哪有不沾人命的。只要被官府抓了,就出不來。抓的大張旗鼓,百姓拍手稱快,雲家那些想撈他的為了自己的名聲也不敢撈他。
而新縣令收拾了雲松,三把火燒成一把火,民望有了威信也有了。
若是這事到此為止,雲翰林一家也不過就是得了新縣令這一個盟友,打壓了雲家別有心思的人。
可偏偏還有文三冰這一手棋。有這麼多在衙門捱了打的人,正是需要傷藥的時候。
他的藥鋪距離碼頭和衙門都近,新店開張直接靠傷藥打出名聲,就算以後衙門要採購他們店藥材也不算突兀。
一套連環計,多方都撈了好處。
“妙極妙極。”文三冰想不管這是誰的主意,出來頂這個好名聲的都是雲桐,可見雲家極其重視她。
自己跟著大姑娘好好做事,將來何愁沒有一番作為。
只是他本以為,既然雲松管著碼頭也算是井井有條,平日裡偷偷開賭莊這種小事,也不用太計較。
畢竟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進去賭的本就不是什麼好人。
一筆寫不出兩個雲字,大姑娘一家在海洲根基不穩,對同族還是要以拉攏為主。
就算看不慣他的行事,秋後算賬就是了。
文三冰冷靜下來,雲翰林連皇帝挽留都一口回拒,執意要帶著一家人回來給父親守孝,可見其人品高潔,做事正直。
這樣的人必看不慣雲松恃強凌弱,也一定不會喜歡手底下的人做事不擇手段傷及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