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雲塗的兒子們親手殺了他,為什麼?”雲桐輕聲問道。
陶氏笑了:“不愧是文氏選出來的孩子,果真冷血,聽到這種事連眉毛都不動一下。”
“是因為,你只能使喚得動那幾個孩子對嗎?”雲桐沒理會陶氏對她的點評,繼續追問道。
“是因為我生出來的孩子不孝順,居然要去文氏那兒狀告他的親孃。”陶氏皺著眉頭哀切道:“我把他拉扯大,給他娶媳婦兒。他回過頭來嫌我的手骯髒,這難道不是天大的不孝嗎。”
陶氏頓了頓,沒有等到眾人的附和,嘲笑道:“你們怕什麼,我都敢交代了,你們不敢聽?”
雲桐輕聲說道:“子告親是大不孝,弒親更是十惡不赦的大罪,你是吃準了雲家不敢讓外人知道這兩件事。”
“是又如何?”陶氏接著道:“我不過是教導我的孫兒們,要聽話,他們誤會了我的意思殺了他們的親爹,這難道是我的錯嗎?”
“你說的對。”雲桐並沒有急於反駁:“只是他們不過是幾個孩子,如何能制服一個成年男子呢。”
陶氏只是咯咯地笑並沒有說話。
然而有些時候不說話反而會暴露更多資訊。
南宮蕙輕輕拽了拽雲桐的衣袖,兩人對視一眼,她給雲桐指了指道觀外頭髮現雲塗的地方。
雲桐立刻明白她們想到一處去了。
陶氏避開這個話題,說明她肯定參與到了謀殺雲塗的過程裡,絕不是隻慫恿了一兩句話那麼簡單,很有可能是提供了兇器或者手段。
這就要看仵作的驗屍結果了。
南宮蕙端詳著這位老夫人,如果不是她親口承認,根本不會有人能把她兒子的死亡與她聯絡在一起。
她看了眼雲桐,得到對方默許之後,她開口問:“你的兒子,你的孫子,他們都是你的骨血,你怎麼會狠得下心呢。”
“呵……真奇怪”陶氏笑了,她舉起右手,亮出自己的指甲,理所當然地說道:“指甲長了,就要剪去,否則會弄傷自己。兒子是我自己的血肉化的,他與指甲有什麼區別?”
陶氏的話音落地,屋子裡一片死寂。
雲桐拉住身邊想上前繼續質問的南宮蕙,卻還是被陶氏聽見了。
只見她偏了偏頭,笑了:“你這個丫頭真是大義存心,文氏只會教這些連她自己都不信的謊話。”
陶氏像是為子孫解疑答惑的和藹長輩一樣娓娓道來:“什麼忠孝仁義,統統都是謊言,是早就不存在的東西。五十年前,齊王弒君,是為不忠,馮家叛逃,是為不義,他們兩家鬥法害得京畿百姓流離失所,是為不仁。齊王贏了,做了皇帝,心卻還是虛的,不敢提仁義也不敢要臣子的忠誠,只能在孝字上做文章,倒也自圓其說,可惜了他的子孫一代不如一代,如今坐在龍椅上頭的那位怕是連孝字都不敢提了。”
“你所謂的心安理得,就是全怪在世風日下上嗎?”雲桐冷冷的問道。
雲桐的姿態激怒了陶氏,她惡狠狠地道
“你是不是以為雲家行得端坐得正,無愧於天地良心?笑話,若是雲家以正道立身,那五十年前就該在京中殉了皇帝,而不是喪家之犬一樣,灰溜溜地逃出京城,靠打家劫舍一路逃到海洲,來欺負我們陶家!”
陶氏說得動情,就連南宮蕙都忍不住看了一眼雲桐。
雲桐則不慌不忙輕聲提醒道:“您的祖輩荒淫無度,是被買回來的小妾用枕頭悶死……”
“你胡說!”陶氏聽不得這話,抄起水碗向雲桐砸過去。
雲桐一閃身躲過去,水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文氏這老虔婆就是這麼詆譭我祖父的?”
“是不是詆譭,您心裡清楚,還要晚輩回憶回憶您的叔伯都是怎麼沒的嗎?”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陶氏氣得喘不過氣。
雲桐心想,難怪她剛回海洲的時候,老太君就讓她把縣誌讀完。若不是事先知道陶家與雲家這段往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她今日少不得要與陶氏在這話上糾纏,耽誤正事。
“勝者為王敗為寇,如今陶家就剩我一個人了,可不就任憑文氏信口雌黃。”
“您這話可就不對了。”雲桐早就料到她要這麼說,“如今還有幾位在陶家做過妾的老夫人健在呢。”
“那群賤婦不知感恩,若不是我們陶家將她們納進來,她們在泥地裡刨食早就死了!”
“衙門裡有……”南宮蕙正要幫腔。
雲桐立刻拍了她一下,提醒她不要多說話,自己接過話來對陶氏窮追猛打:“衙門裡也留了不少陶家欺男霸女的供詞,您若是忘了,改日我派人來一一念了與你聽。”
陶氏到底是飽經世故,被雲桐一句一句逼上絕路也很快穩住了陣腳。
“陶家做了又如何,你看看如今的雲家,又比我們好到哪兒去?還不是在做些吃人不吐骨頭的買賣。”
“不會了,從你開始,做過壞事的一個一個都會付出代價。”雲桐扭頭問桃珠:“你都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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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珠將自己手上的冊子遞給雲桐:“姑娘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