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看著李彩華木然的臉,還有那雙被歲月和病痛洗滌成空洞茫然的眼睛,說:
“你內疚殺了李芳。”
李彩華靜靜地看著他,沒回應。
花槽裡的四具屍體,外加水渠裡的那具,如果說有差異,那就是隻有李芳那一具,女性器官並沒被破壞掉,他說:“因為衝動動手殺了朋友,你後悔,想要彌補,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說給錢,擔心別人生疑,就對李芳的媽說你有事情需要用上李芳的身份證來開個店兒,這樣有付出,老太太收錢的時候就會覺得理所當然,而你也能用錢彌補曾經的錯。 ”
聽著對面那好看的男人說出的話,李彩華有一種錯覺,彷彿他是親歷者。
啞著聲音,她垂下眼眸,眼裡是懺悔還是無動於衷,皆讓睫毛給擋了給嚴實,顯得意味不明。
李彩華說:“是。”
沈睿拍拍桌子,指著那四套衣物,嚴肅地問:“這些衣服都是受害人的衣服?”
“是。”
“為什麼穿受害者的衣服?”沈睿蹙眉問道。
李彩華沉默不語。
接下來的諮詢,李彩華雖然有問必答,但都採用機械式的回覆。
是。
不是。
沈睿覺得這樣問下去,也問不出更多東西,只能先把李彩華給帶回去局裡。
青州市局,刑偵科辦公室。
沈睿靠在辦公椅上,斜眼看著坐在他旁邊的周元:“什麼時候去審?”
“再等等。”周元說。
沈睿掃了他一眼,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和周元配合無間,有時卻覺得自己猜不透他想什麼。
而他能知道的東西,都是周元努力在配合他的腳步在調整自己的節奏。
“阿元,你說李彩華為什麼要穿死者的衣服?真有制服癖好?”
沈睿有些想不明白這裡邊的原因,“勝利品收集癖?”
從口袋裡掏出兩枚薄荷糖,周元扔了一顆給沈睿,自己撕開一顆扔進嘴裡。
薄荷的清涼瞬間在嘴裡炸開,叫他這一天的千頭萬緒歸整起來,他說:
“她在嫉妒。”
李彩華因為患病,女性器官被切除了後,身體和心靈本來就處於一種將奔的臨界狀態。
偏偏這時候,劉文卻在這個臨界點煽風點火,嫌棄她人老色衰,嫌棄她不夠魅力,嫌棄她不如其他女人……
這時的李彩華,一邊恨極了那些介入別人婚姻的女人,一邊又羨慕她們的新嫩。
即使穿件簡單的衣服,也能吸引男人。
所以她把那些女人的衣服給脫下來,藏起來。
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穿上它們,假裝自己是那些能輕易勾引別人男人的小三,還沒年代色衰,還有魅力……
聽了周元的見解,沈睿打了個寒戰,皺眉:“一邊恨小三,一邊又希望自己像小三一樣有人愛,這心裡變態吧?”
“難道不是嗎?”食指點了點桌子,薄荷味在口腔瀰漫,漸漸地越來越淡,只剩那叫人回甘甜的餘味在盪漾,就如這世間所有的感情一開始都熱情似火,隨著時間的流逝,有些人火滅灰盡,有些人把火給收藏了起來,轉頭點起了那嫋嫋的炊煙,過起了粗茶淡飯兩相宜的日子。
好不好,自己知道。
兩人在辦公室安靜地坐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