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一案牽扯過多, 影響重大。至於西北府郡的旱災饑民, 最後亦是花了大功夫,才終於大致得以解決。
等到鬧得人人自危的流民一案徹底消淡下去時,也已經到了今年的尾巴了。
之前闖進京城裡頭的那一批流民,不少也都得以返鄉安置。為了彰顯聖上的洪德,有意願的留下的, 也都開了恩典。
只要登名在冊,這些流民便可以自行留在望京城內外,同望京城原本的普通百姓無二。
至於最後能夠成功緩解了當地天災旱情, 寧方軼在其中亦功不可沒, 回京之後也升了官品。
只不過他在旁人眼裡雖是塊香餑餑, 但對紀初苓來說, 則是屬於煩不勝煩的一人。
回京之後,寧方軼這人便總是尋各種理由,時不時便來國公府小坐。
有時找的祖父,說是為的商討公事。有時找的孃親,則說是敘舊聯絡。
他隨鶴石先生幼時離京, 今年方回,哪來的那麼多“舊”給他敘?
紀初苓也不知為何,重回之後她與寧方軼也不過幾個照面,就將人給招惹上甩不開了。難不成那前世的命中註定還能延至眼下的?
可偏這人慣會做表面功夫, 拿捏人情, 且如今立功之後,在朝勢頭又愈發得好。除了她, 誰都要誇一聲的。
而寧氏見這孩子老是過來,漸漸也就琢磨出那點味道了。
一回,寧氏還特地招了她來,私下詢問,她對她這疏風朗月的寧表哥如何作想。
紀初苓險些被一口氣給堵壞了。這才明白,為何寧氏近來又那麼好說話,又和顏悅色的。
但她為了儘早同寧方軼撇清,還是和寧氏直言無意。
寧氏當下著惱。一是以外祖家的勢力,二是以方軼那孩子的本事,哪樣挑得出不好來?
她這閨女竟還去嫌人家。
不過寧氏終是考慮到她尚小,許還不懂,所以稍稍諒解。
但紀初苓少不得還是討了一頓苦口婆心。
這一年,望京城中不可謂不多事。
待到年關將近,城裡城外也開始處處昭顯出年味來。
在如此氣氛之下,所有人都想著總算是能鬆口氣了。
結果一日竟從東宮裡傳出訊息,太子妃滑胎,小皇孫沒有保住,驚愣了所有人。
這回可好了,這個年都別想過得安生了。
紀初苓已習慣了這世的不同走向。當她聽說時,除唏噓之外,還暗想著這其中指不定還藏了什麼事呢。
但以太子同榮王的立場來說,才有些消停的兩方,該是又要針對上了。
其實康和帝表面上最愛裝作不喜兄弟嫌隙、黨派之爭,一副正凜的模樣,實則比誰都最樂意看到兩方互相制衡的局面。
帝王最是心口不一,且又是多變無常的。在御前辦事確實如履薄冰,如此想來,要當好帝王的一柄刃也並非容易之事。
其實接觸下來,她也看得明白,謝遠琮此人並非世人口中所稱的惡人。眼下再想起以前鎮安侯府在京中的處境,於他的行事也就不難理解了。
至於康和帝這人,她想起來便不舒服,今後自是能躲便躲著了。
書房中,當謝遠琮收到太子妃滑胎一事的呈報時,稍許思索,便牽動嘴角,扯了一記冷笑。
這是嫌之前的集權太順意了,諸方疲於自保,彼此間都過於相安無事,所以蓄意要趁著年末發動一波,好挑動矛盾再讓鬥上一鬥麼。
皇族的子嗣,說不要就不要了,他果然是個狠的。
不過此事自有該操心的人去操心,與他無甚關聯。
這時,謝遠琮忽聽到房門外傳來碎碎叨叨的人聲。這聲耳熟得很,他放下手中呈卷,滿目疑惑地聽了鍾景稟報,點頭讓楊軻進來。
楊軻這個人沒事最不愛來侯府了,也不知他突然過來所為何事。
楊軻這一路上腦子裡還在盤算著方子與劑量,嘴裡琢磨不休。進了書房後一看見謝遠琮,便往臉上把笑一堆,開門見山,一點不帶客氣地道:“我說小侯爺啊,我這會可真有十萬火急的事才來找小侯爺您的。”
“我是來找小侯爺勻點銀子來的。”
鍾景聽了,不由立眉瞪他一眼。他見楊軻突然火急火燎的出現,還以為是有什麼要事呢。
竟是要錢來了!
“唉楊大夫啊,不是我說,你身邊的銀子可不少的吧。啥時候窮到要上門來討了?”鍾景忍不住道。
謝遠琮亦瞥楊軻一眼:“都拿去買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