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紀雲棠並不相信文涵所言, 頗有點氣急敗壞之態。
她認得文大學士字跡, 紙上那三字分明就是出自他手的。
紀雲棠心裡覺得文涵定是假意這麼說的,許是為使她動搖。
但她怎麼可能會看錯?
文涵多少也被她堵得有點鬱悶,堵著堵著又被自己給氣笑了。
這不是他自找的悶氣麼。
他的得意之作,原來竟是連初苓丫頭的萬中之一都不到了?
雖說是因為紀初苓仿了自己的字跡,而紀雲棠又存了討巧的心思誇大來說的緣故。但如此被貶了一通, 他總歸沒有那麼高興。
紀雲棠確實還遠不及那丫頭。
文涵將紀初苓的仿字折一折收進了懷裡,心想若是換作那丫頭來答,肯定會將匾牌上的字誇到天上去。
知音難得啊。
紀雲棠見文大學士起身要走, 才明白自己是真的認錯了, 臉上紅一道青一道的。
亭外圍著的眾人看了場好戲, 不少亦在心中嗤笑, 特別是平日裡就看不慣紀雲棠的姑娘們。
然而當見文涵似是要走的樣子,頓時再沒人關心亭中僵著的紀雲棠了。
文涵出了亭子,四下掃視,皺了眉頭,疑惑地問為何如此多人圍在這兒。
四下這才反應過來, 一看又有人衝上前自薦,剎那間其餘的也就全擁了上去,一時好不喧鬧。
文涵好一陣子才將聲音給壓下去。眾人翹首盼著,結果卻聽他慢悠悠丟擲一句:“誰說我要收弟子?”
所有人都傻了眼。
那訊息不是說, 文大學士親口表示過他今日是來煙雨莊找弟子的麼?
且還要找個女弟子。
文涵聽罷面上露出恍然神色, 搖頭笑了一笑。
他道他今日來煙雨莊,確實是來找他的弟子的。但他要找的是他早兩年就已收下的弟子, 而非要新收弟子啊。
且他那弟子便是衛國公府的二小姐紀初苓,難道不是個女子?
再說,人他早已找見了,且宜居三字便是出自他這弟子之手。
莫徊亭四周頓時如同炸了鍋。
外間日頭正好,鳥語花香的。
然而文涵心中的知音,且正在外頭被他大肆宣告的弟子紀初苓,卻仍在抱著他給的註疏冊籍埋頭苦苦抄撰。
紀初苓邊抄邊腹誹,暗歎自己這位先生也太懶了。他當年硬要拐了她作弟子,難不成就是為的有朝一日她仿他字爐火純青之後,可以替他作抄撰?
紀初苓不禁浮想聯翩。
她也還不知道,在她心裡默默被打做“居心叵測”的文伯伯,此時正在外頭真的“居心叵測”當中。
不過她很快就會知道了。
文涵再次出現的時候,紀初苓已經抄了有小半本了。
文涵已完全不似一早那般板著面孔,再次出現後,也不拐彎抹角,先小小炫耀了一番自己的今日所為。
他可是費盡心思替她作的這番大陣仗。
之前他只憑喜愛所以收了紀初苓,丫頭低調,他反而覺得懂事。但謝遠琮那小子的一句話倒是提醒到他了。
他文涵的弟子,合該要讓人知道的。如此若有人想欺負她,多少也還得顧一顧他。
文涵覺得今日這效果他十分滿意,還問紀初苓是不是很得面子,滿心期待地等著她表露對他的崇拜與感激之情。
紀初苓正抄得眼都有些花了,結果聽完文涵所言,腦子也暈了。
待反應過來後,翕合了下唇,半天沒說出話來。
良久,她撫了撫額,默默起身將冊子整理好,上前拍進了文伯伯手中。
她沒想文伯伯竟會大張旗鼓將她這個弟子告之出去。但他既然有這閒工夫,不如他自己抄吧!
煙雨莊這日過後。
紀初苓成瞭望京城中文人墨客世家名士口中的大名人。
紀初苓竟然是文大學士的弟子,這也太令人意外了。坊間亦有人聲稱看過紀初苓的那張仿字,與文大學士的一般無二。
還有她筆老墨秀,儼然自成一派的書體。
真是越傳越邪乎。
自那之後,琳琅院便多了些認得不認得的人來遞帖子,還有不長眼的,想著要藉由她的仿字謀點事情。好在全有祖父替她收拾乾淨了。
於此之時大房還出了件事。那賈氏竟不慎滑胎了。起初聽說似乎是因為文涵那件事,賈氏被紀雲棠給氣的。
不知真假,紀初苓也無意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