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初苓剛一回府, 就覺察到府上的氣氛不大對勁。
王府上上下下都好似瀰漫著一股嚴肅和緊張的味道。
秋露焦慮地在院子門口打著轉轉, 直到看見紀初苓,緊皺的眉頭才稍稍舒展,趕忙小跑到她跟前。
她急得都不知如何是好了,正想要出去尋王妃呢。
紀初苓今兒一早就讓如意陪著她出去逛了幾個時辰,選了一些胭脂水粉回來, 半途還挑了個款式新穎又好看的小腰墜給阿靖。
眼下聽秋露說來,才知道原是阿靖闖禍了,正在房中挨他爹的訓話呢。
謝遠琮將人帶回來的時候, 青黑著一張臉, 就連步伐都比往常重了好幾分。王府上下都不知有多久沒見王爺生如此怒氣了, 所有人都給嚇著了。
那樣的威壓, 他們就連靠近都不敢。
令人膽顫的還不止王爺,跟在王爺後頭耷著腦袋走的阿靖,那每日被王妃整理得服服帖帖的小錦袍子皺巴了好幾團,手上青烏了兩塊,一邊臉頰還起了紅腫。
似是跟人打了一架。
儘管大家以前都沒少在阿靖手裡遭過殃, 但再如何說,那也是他們王府捧在指尖尖上的小世子啊。
放眼望京城,誰竟有那個膽子敢打他們小世子?
鍾景看不過眼,氣得上前詢問可要請楊軻來治傷, 又道要去把傷害阿靖的傢伙揪出來, 然話到一半,被謝遠琮冷冷的目光一瞥, 遂硬著頭皮灰溜溜地退下了。
而謝遠琮帶阿靖進去之後就緊閉了房門,外頭豎起耳朵,只隱約聽見從裡傳出訓話聲來。
沒提給小世子治傷也就罷了,眾人都擔心的是王爺一個氣頭上,萬一忍不住又罰打小世子怎麼辦。
紀初苓聽秋露說著,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但很快安慰著自己才又緩下來。
她知道遠琮不是亂來的人,平日裡跟小的瞎鬧也就算了,若真生氣了,定然不是因為什麼小事而鬧彆扭。而他不著急給阿靖治傷,也就說明阿靖的傷其實並不重。
但畢竟是呵護在手心裡的小白團子,聽到青了腫了這樣的字眼,紀初苓心裡還是一揪。
她疾步往屋子走去,而秋露得了她指示,也終於敢讓人去請楊軻了。
房中,謝遠琮坐在桌旁,而阿靖則垂著小腦袋站在跟前。
謝遠琮聽見輕輕的腳步聲在門口一頓,繼而房門就被推開了。
一直低著腦袋抿著嘴倔氣模樣的阿靖,一看是孃親來了,立馬忍不住癟了嘴紅了眼眶想要朝娘撲去,但被阿爹嚴厲的視線一盯,腳又釘在了原地。
紀初苓一眼就瞧見了兒子那副悽慘的小模樣,比想象中稍好一些,可心雖疼,也還是忍了忍才沒衝過去抱他。
“遠琮,這是怎麼了?”紀初苓從小傢伙邊上過去,停在了謝遠琮的身旁,輕聲問他。
她瞧見自己夫君確實是少見的臉臭,想必真是給氣得不輕,自然也心疼他。
謝遠琮一看見紀初苓,繃著的臉色就緩下了幾分。
同時也對她第一時間是來問自己,而不是去抱兒子數落他,而感到欣喜,滋出兩分甜頭。
若真是那樣,那他剛剛的話就白訓了。
只是怒氣還撐在臉上,一時沒全散盡。
紀初苓見狀伸手悄悄扯了下他袖子,湊在耳旁低聲絮絮道:“這麼氣啊,連我你都不搭理了。臉色這般嚇人……”
紀初苓才嘀咕兩聲,謝遠琮立馬就撐不住了,面色一鬆,反手勾上了她手,攥在了掌心中。
“沒有,我哪有不理你。”
紀初苓瞧了眼見沒被理會又重垂了腦袋的小傢伙,問:“那你說說,究竟怎麼了?”
謝遠琮扶了她坐下,這才解釋。
原是阿靖今又跑出府去玩了,他本來就玩心盛,跑城郊外無意中發現了條小蛇,就緊追著玩。
就連那蛇都被他追得亡命,逃跑中匆匆爬上了樹,這小子竟也跟著上去了。
最後阿靖撲去抓那蛇,那蛇忙於奔逃,竄去枝頭結果掉了下去,哪想今日阮家就正在那附近遊樂,蛇落地,恰好砸在了正撿到果子往回跑過的阮家小女腳尖上。
那蛇摔得七暈八素吐著信子,卻是把阮家那小姑娘給嚇白了臉,頓時放聲大哭。
阮家那兩個小兒子也正在近處,突然聽見妹妹哭得撕心裂肺,一齊匆匆趕去。
結果就見阿靖他站在妹妹的身前,手裡抓著蛇在嚇唬自家妹子,他們以為妹妹被欺負了,頓時怒不可遏,氣沖沖地奔過去將妹子護在身後。
阿靖也不知這蛇會如此沒用,自個先摔下樹去,當然也不知會如此巧,正巧就掉在一個小姑娘身上了。
見她哭了,阿靖就跳下樹來逮住了那蛇,遞到她眼前想給她仔細瞧,這蛇早傻了,不可怕的,哪想她卻哭得更厲害了。
正在這時,後頭就突然跑出來兩個小男孩,個頭稍高了他一點,不僅狠聲狠氣地衝他吼,一個還上來推了他一下。
這一下用了好大的力氣,把阿孃給他整理好的漂亮衣裳都給弄皺弄髒了,手還滑了下,他追了老半天的蛇就這麼給跑了。
阿靖頓時不高興了,脾氣一頂上來,皺起小眉頭,那生氣看人的小眼神裡竟有兩分他爹的影子。
阮家兩個小子被驚了一下,反應過來仍一步不讓,說他把他倆的妹妹欺負哭了還有理了?
阿靖便說自己沒欺負。
如此帶著脾氣說的一句,自然解釋不清誤會,阮家小子也不知道這是誤會。
阿靖平日裡被誰都是捧在手心中,養尊處優,哄著寵著,哪受過這等被誣衊的委屈,又急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