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距離貼得太近, 男人說話時吞吐的氣息,掃過溫柚耳邊, 觸感宛若實質。
她仰著臉,粉唇微張,細密的長睫輕輕震顫,萬家燈火彷彿都落進她眼眸。雲深從中看到自己的倒影,好像住進了一片璀璨深海,他微微一怔, 就在這時,溫柚也小幅度掙扎了下。
雲深鬆開她,視線轉向一旁,神情閒散, 看不出什麼波動。
前方擁擠的人潮漸漸散開,溫柚用手背探了探滾燙的臉頰, 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
她很清楚,雲深剛才說的那番話,只是純粹的調侃,沒有任何調情的意思。
在他眼裡, “過敏”就是個醫學症狀,她說對他過敏, 他不會聯想成“一靠近他就臉紅”, 而是以為她在挖苦他, 把他視作有害物質。
而他把她拽到懷裡, 也只是在保護她, 防止她被擠攘的遊人撞到。
曖昧蔓延進空氣中, 只有她能感受到,也只有她的心跳會凌亂失序。
溫柚退開一步, 撫了撫微微褶皺的衣裙,平靜道:“人太多太熱才臉紅的。我剛才開個玩笑而已,學長這麼認真幹什麼?難不成學長真希望我對你過敏?”
雲深背靠著欄杆,一隻手臂懶散地搭在上面。
想起昨晚靳澤給他看的那個接力賽影片,雲深淡淡睨了她一眼,道:“開玩笑嗎?我怎麼覺得,確實有點。”
溫柚聽得一頭霧水。
琢磨了一會兒也想不明白,溫柚只好答:“我現在住在學長的房子裡,對學長絕對沒有一點意見。”
雲深想了想,覺得是這麼回事。
要是討厭他,應該不會租他的房子。
他輕輕點了點下頜,整個人放鬆地倚著圍欄,夜風帶起他細碎額髮,漆黑的眼睛掩在淡淡陰影中,一身黑衣黑褲,彷彿也融入了無邊夜色。
溫柚轉開目光,張望黎梨離開的方向。
走了這麼久,也該回來了。
氣氛沉寂了會兒,忽然間,賴在欄杆邊吹風的男人站直身子,抓著手機慢悠悠地走到了臺階中央,隔著幾米,與溫柚面對面站。
溫柚愣了下。
就見他不耐煩地舉起手機,透過螢幕看她,扯唇:“什麼傻樣。”
溫柚:……
原來他還記得要給她拍照。
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溫柚順了口氣,脊背輕輕倚在欄杆上,循著夜風吹來的方向微微側過臉,抬手挽了挽耳邊鬢髮。
她們閨蜜一起玩的時候,走幾步就要拍幾十張照,溫柚早就練出來了,面對鏡頭自然而然地舒展身體,各種好看的拍照姿勢亦是信手拈來。
也不知雲深的耐心夠拍幾張照。
溫柚見他還沒有放下手機,她乾脆利落地轉過身,面朝遠處的繁華夜景,示意他拍背影。
她在心裡儘量弱化這個人是雲深的念頭,就把他當成普通的攝影師,該怎麼使喚就怎麼使喚。
絢爛的霓虹幾乎連線了天與地,將一襲溫柔長裙的女孩包裹其中。
溫柚背對鏡頭,緩緩轉頭,露出輪廓姣好的側臉。
停頓了十秒,她將長髮撇到一邊,整個上半身向後轉,目光捕捉到幽黑鏡頭,她眉宇舒展,粲然一笑。
雲深及時按下快門,定格這一瞬間。
差不多了吧。溫柚的膽子也就這麼大,再使喚下去,她的表情估計自然不起來,要瑟瑟發抖了。
走到雲深身邊,溫柚想看看他拍的照片。
男人輕挑著眉,任由她湊近,指尖點開一張照片,勾著唇,拖長音道:“嘖,我這技術——”
瞥見溫柚看到了,他接著道,語氣帶著顯見的囂張:“可以直接當桌布了。”
溫柚盯著照片,一開始沒接話。
確實拍得很漂亮,構圖精巧,人物生動自然,主次清晰。
沒想到他這人還挺有拍照天分的。
溫柚望著手機螢幕上被拍得很美的自己,也不知怎的,可能是腦子裡某根筋在摩天輪上被打通了,她忽然抬眼看向雲深,目光帶著驚訝,道:
“啊,這樣不太好吧?”
雲深沒反應過來:“什麼?”
“就……”溫柚斟酌了下措辭,道,“學長不是說,要用我的照片當桌布嗎?”
雲深:?
他整個人靜止了下,須臾,忽地扯起唇,像是被氣笑了,重複她的話:“我?用你的照片當桌布?”
溫柚眨了眨澄澈的藍眼睛,看著他,點頭。
雲深瞅著她,笑意發涼:“你挺敢想的,哪來的自信?”
“不是學長說的嗎?”溫柚視線垂下去,看他手機螢幕,“照片是誰拍的,話是誰說的,就是誰給我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