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將近四點, 烈日緩慢西沉,再不似晌午灼人的熱意,街上行人都多了起來。
不少小店門前的簡易餐桌已經支起, 老闆正拿抹布擦著, 三兩學生從後門魚貫而出, 徑直朝著小攤走去。
手機鈴聲在靜謐車內響起。
溫年從放空的狀態中醒神,頗有些慌手慌腳地接起電話, 連來人是誰都沒注意看。
“年年,你是不是已經到後門這邊了啊?”周嘉益的聲音響起。
溫年“嗯”了一聲,微側過臉, 問:“你們還在籃球館嗎?”
“不在。”
“我和老鄭已經在後門這邊了。”
“?”
周嘉益聲音忽然大了幾分:“門口那邊那輛通體黑色被曬得發亮的商務保姆車是不是你的?”
“就家屬接送等候區那個牌子旁邊, 車牌尾號是12的那個。”
“是嗎?”
溫年愣了一下, 下意識抬起頭來往外看:“是, 你們——”
那頭根本沒等他把話說完,扔下一句“我們過來了”,就急匆匆掛了電話。
幾乎是電話結束通話的下一秒, 車窗就被敲響了。
周嘉益彎著身,右手舉在眉頭的位置,貼著窗戶往裡看, 許是什麼都沒見著就湊得更近了點,鼻尖都被擠得有些變形。
他身上還穿著明黃色籃球服套裝, 左手抄著籃球挎在側腰的位置,一看就知道剛從球場下來。
沒聽見動靜,周嘉益又“篤篤”敲了兩下, 還喊了一聲:“年年?”
車窗貼著防窺膜, 隔擋得住視線,卻隔檔不住聲音。
沈淮景眼皮很輕地撩了一下。
“你室友?”他問。
溫年正要回, 手機上又滑過鄭勤兩條最新訊息。
“你在車上嗎?”
“還是已經下來了?”
被“家屬接送等候區”磨得有些遲緩的反應神經在這一刻重新接上。
溫年甚至來不及回覆沈淮景剛剛的問題,倏地轉過身,視線在車上飛速掃了一遍,總算在前座司機位置後方一點的小型置物筐裡找到了一個鴨舌帽。
他一把抓過鴨舌帽,傾過上半身越過兩人之間只有那幾掌寬的走道,將帽子戴在了沈淮景頭上。
幾秒的時間,整個車廂一片靜默。
司機和付臨一個往後探腦袋一個往前伸脖子,全都注視著溫年的動作。
薄毯順勢落在地上,囫圇捲成一團。
驟然縮短的距離,近到兩人能感受到彼此身上被涼氣和清冽香薰充斥著氣息以及呼吸聲。
“我室友在外面,可能會看到你。”溫年小心解釋了一下原因,才發覺兩人靠得很近,轉身欲退,手腕卻被拉住。
“安全帶。”沈淮景虛虛環著,沒有用力,可他掌心的溫度卻順著相貼的肌膚一點一點傳來,帶著灼人的燙意。
另一隻繞過溫年腰間,將安全扣解開。
溫年怔了下。
“他們看不見,別擔心。”說完,他慢慢鬆手。
不知道是在回答溫年上一句話,還是在安撫他剛剛偏頭看的那一下。
車窗又被敲了兩下。
這次,溫年還聽見了周嘉益的嘟囔聲:“奇了怪了,沒錯啊,年年不是說就是這輛嗎?”
周嘉益已經繞到車頭位置檢查了車牌,又繞回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