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來瞄了眼東宮的人:“獵場出現刺客,林獵比試估計沒法正常進行了。不過太子這樣大張旗鼓找喬姑娘,其餘人想不知道喬姑娘失蹤了都難。”
“那個近衛洛七呢?”蘇涿光問。
風來答道:“自從查出是洛七加害喬姑娘後,我便派人盯著他了。今日他暫時未有異動,一直隨在太子身邊。”
卻聞不遠處一聲嘶力竭之人,逢人便問:“你們有沒有見過我妹妹?對,是喬二姑娘,你們可有看到她?”
喬時清已不復素日裡溫和自若的模樣,那眼底血絲縱布,神情焦灼。
“喬公子,我們方才見到了喬姑娘…”一群結伴而行的女眷恰巧經過,聞及此,出聲叫住了喬時清。
喬時清當即轉過身,言語激動,“在哪?我妹妹去了哪裡?可有危險?”
身處其中的方杳杳答道:“我和王姑娘幾個本是在林中閒遊,當時看到喬姐姐與一男子同騎。”
她所言之王姑娘,便是方才叫住喬時清的女子,尚書之女王令夕。
王令夕續道:“喬姑娘的馬很快,我們都沒來得及打招呼他們就走了,也不知去的何處。”
喬時清很快鎮靜下來,面色疑惑:“妹妹與…一男子?”
方杳杳點頭:“我近來見喬姐姐對太子殿下冷淡,緣是因為…”
……
“喬姑娘和我們走散的時候,分明是孤身一人,且馬也斷腿死在了林間。那幾位姑娘是如何碰得的?且喬姑娘何來別的男子一道?”風來窺聽到時只覺奇怪。
蘇涿光:“眼見不一定真。”
至落日熔金,暮雲合璧時,蘇涿光將獵場尋遍都未找到喬時憐。而此事經由一整天閒言醞釀,事情已不似初時傳的那般。
“聽說…喬家二姑娘來獵場,是為了和男人私奔。”
“真的假的?可出現的刺客又怎麼說?”
“這不是為了掩蓋二人私奔真相,製造出來的假象麼?也可讓刺客順道阻攔追他們的人,兩全其美。畢竟有人親眼所見,喬二姑娘和一男子縱馬離開了獵場。”
林中一眾相傳得愈盛,就連東宮對此亦不表態,變相印證了傳言的可信度。
唯有喬時清每每聽到時,便會怒而吼向那人:“你胡說什麼?我妹妹才不是這樣的人!”
但他每向人反駁一次,心底便多一絲絕望。
這樣有汙於女子清譽之事,發酵下去只會越來越嚴重。
方才他見父親的臉色極為難看,甚至單獨會面了太子。喬時清太瞭解自己父親了,如果妹妹這件事照此發展下去,向來看重喬家名聲的父親哪怕最終把妹妹找回來了…也會暗中將她送出喬家。
而他身為喬家長子,無法違背父親的決定。
喬時清攥緊了袖中的手,他恨自己找不到有力證據堵住悠悠眾口。就連安排在妹妹身邊的喬家暗衛也說,最後一次見到妹妹,是她在刺客身後騎馬衝出獵場之樣。
近來妹妹與太子的關係確實如方杳杳所言那般,難道…妹妹真的是心有所許,為逃太子而私奔了?想到妹妹臨時相求他把她捎上九暮山,還有意瞞著太子,喬時清越想越覺傳言合理。
直至手下來報:“喬大人,東宮那邊傳來訊息,他們從刺客身上找到了喬姑娘買通他們的書契。”
“什麼…”喬時清頹坐在案邊,終是接受了傳言種種。
-
獵場外,山腰一洞穴裡。
喬時憐揹著周姝一瘸一拐地步入,小心翼翼地把她放置在了靠牆處。周姝身上橫縱的好些傷口,喬時憐已簡單處理包紮,只是周姝傷得過重,一時半會兒難以醒來。
喬時憐便獨自尋著山澗,取來芋葉盛之,一捧接連一捧地帶回山洞餵給周姝。
眼見暮色將歇,她不禁害怕起來。
她身上沒有火摺子,她也不會取火。現在更是因為一天未進食,她有些頭暈眼花。
這山林裡會否有吃人的野獸,何種果子能吃,何種草葉無毒,她一概不解,唯有勒緊了褲腰,一遍遍去山澗處取水,飲水充飢。
但此番她取水折返時,聽聞山洞附近有人拂過密叢的輕響。喬時憐只見一黑衣刺客鬼鬼祟祟躲在林蔭處,張望著漆黑的山洞。
竟追至了此地?喬時憐暗自生驚。
她不著痕跡地棄了芋葉,將懷裡短刀摸出。這是周姝身上的刀,本是斬草闢路之用,今此卻成了她唯一的防身之物。
眼下那刺客徘徊於山洞前,她陷入了難題之中。若是放任刺客進入山洞窺探,周姝必會被殺;而若是自己主動偷襲…她自己很有可能會被殺。
喬時憐死死捏著短刀,心臟不爭氣地加劇了速度。
她怕那刀子落在身上的疼痛,也怕死。但想起周姝那時義無反顧護著自己,落得渾身是傷,喬時憐貓腰往前挪了一步。
不論如何,她欠周姝一命。她不能讓周姝白白死在因自己而起的禍患裡,這樣她餘生難安。
喬時憐抿緊唇,見著越來越近的黑衣刺客,陡然蹭起身,舉起短刀鼓足勁刺了去。
但這一下,便撲了空。
反應迅速的刺客躲了開,他發現來人後,不帶猶豫地拔出兵刃往喬時憐砍去。
喬時憐在撲空之時便萬念俱灰,她絕望地半伏在地,睜眼看著向她落下的刀鋒,靜靜等待終結。
她知道,待自己死了,刺客便能完成任務離去,山洞裡的周姝就能活下來。
還好,這一世算是沒白死,還救了別人一命。心裡的點點不甘,亦在這樣的自我安慰裡漸漸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