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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說無果,陸舟捂著衣領回了房間。
關上門,他掀開家居服,恭恭敬敬地把掛在他心口的冰冰涼涼的小鬼拿下來,放到床上。
“我沒有要害你,”陸舟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很柔和,“我也不知道你說的‘我不讓你走’是什麼意思,你告訴我好不好?”
柳傾怒氣衝衝地看著他:“那你家裡為什麼會有太陽?”
“太陽?”陸舟看到小鬼被嚇到淚眼汪汪的模樣,愣了一下,隨即很快反應過來,無比耐心地解釋,“那不是太陽,是燈,用來照明的。”
客廳裡的燈瓦數很高,大概是太過明亮,嚇到這隻小鬼了。
會把燈光誤以為是太陽,這隻小鬼離世的時間應該很早了。
燈?
和油燈一樣的燈?
柳傾半信半疑地盯著他看。
醜東西長得醜,神情看起來卻是十足十的真誠,一看就透著一種可以讓人相信的感覺。
“你不許騙我,”柳傾藉著白天聽的鬼故事的光,來了一出狐假虎威,“你要是騙我,我就把你吃掉。”
陸舟挑了下眉,很乾脆地回答:“好。”
柳傾滿意了。
不知道要和這個醜東西在一起多久,柳傾決定主動探索這個家,把家裡所有有可能傷害到他的東西都除掉。
他指了指那個最先讓他害怕的圓盤:“這個是什麼?”
陸舟:“掛鐘,用來看時間的。它也不能抓鬼,我家裡沒有任何能抓鬼的東西。”
原來如此。但對於它嚇到自己一事,柳傾還是無法原諒:“怪模怪樣,我不喜歡,你把它扔掉。”
陸舟理智地不和鬼討論物品所有權的問題:“好。”
柳傾讓陸舟把他抱到桌子上,全方位探索。
這是什麼?這是什麼?這是什麼?都不認識,統統都要了解。
“那個是紙巾,用來擦東西的;那個是圓珠筆,用來寫字的;那個是手機充電器,手機是用來幹什麼的?手機就是一種現代的和別人交流聯絡的通訊工具;你旁邊的是風油精,用來提神的。”
柳傾湊近聞了聞,被強烈的氣味燻得眼睛痛,於是氣急敗壞地推倒它,把它從桌子上推了下去:“討厭!”
陸舟:“……。”
也在這時,阿姨過來敲門:“小舟,晚飯都做好了,你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事情嗎?沒有我就回去了。”
“沒有,謝謝阿姨。”
等阿姨離開,陸舟如釋重負地嘆了聲氣,然後看向小鬼:“你吃飯嗎?”
柳傾的鼻子很靈,隔著門也能聞到飯菜香。
他是不餓的,也沒有對這種香氣產生食慾,不過這不妨礙他想看現代人吃什麼,當即抬起手:“你抱我去看看。”
這隻鬼很小,客觀上沒辦法抱,理智上陸舟也不太好意思抱——小鬼太漂亮了,模糊性別的漂亮,聲音還嬌滴滴的,好像是個女孩子——他從小到大都不和女生說幾句話,哪怕是女鬼也不能這麼草率。
至於危險性,這反而是最小的問題,一個推風油精瓶子都推了半天的小鬼,能有多大的殺傷力。
陸舟伸出手,讓她站到自己手上,捧著她去餐廳。
方形胡桃木餐桌上擺著三菜一湯,清蒸鱖魚正散發著騰騰熱氣、清炒時蔬色澤綠潤、金燦燦的蛤蜊燉蛋、還有一道口蘑湯。
每道菜的分量都剛好,夠陸舟一個人一頓吃完還不浪費。
這算是很好的晚餐了,然而陸舟很清楚地看見了小鬼目光在桌子上掃視一圈,隨後抬起頭,語氣裡充滿憐憫和某種他暫時沒讀懂的傷感:“你每天就吃這個嗎?”
語氣好像在問,你每天都吃這些泔水嗎?
陸舟試著解釋:“其實這已經很好了。”
“你快點想辦法放我走吧,”柳傾把小手搭在他的拇指上,認真地說,“我很嬌貴的,我不想跟著你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