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沿海地區夏季多雨,上一秒還晴空萬里,下一秒就能下起傾盆大雨來。
這一天之內,老天爺陰晴不定了好多回,眼下正在下著今日的第四場暴雨。
夜裡十一點三十一分,陳聲被電話吵醒,翻身而起,猛地躍下床去接通座機。從電話鈴響到他接起電話,字句清晰地說出“第三支隊,陳聲”,前後不過短短五秒,看得出,這種狀況常常發生,他已形成條件反射。
與他同屋的凌書成也下意識翻身坐起,前一秒還睡眼惺忪,下一刻就跳下床來穿制服。
陳聲在接命令,他就迅速推門而出,從走廊上挨個挨個門地敲過去,每次就兩下,一共敲了四扇門。
等到陳聲那簡短一分鐘的電話結束後,全員都套上制服站在走廊上了。
陳聲從牆上的掛鉤上一把取下制服,一邊套上一邊往外走,門外齊刷刷站了九個人,和他一樣穿著白色制服,袖章上是一行小字:中國南海海上救援隊。
他看了眼走廊盡頭的窗,窗外風雨大作,夜幕黑得發亮。
“有艘漁船被困在十號燈塔東南方向,船上共三人。接到上級指令,第三支隊全員出隊,營救被困人員。”
“收到!”整齊劃一的回答響徹走廊。
緊接著,樓道里傳來跑步下樓的急促聲。
基地就在海邊,走出大門便能看見沙灘一片、瀚海無垠。
雨還在下,隊員們沒人打傘,都是跑步前行,豆大的雨滴劈頭蓋臉砸下來,幾秒就把人淋得透溼。
不到五分鐘,基地後方的停機坪上,四架直升機起飛,白色機身上印有SCS的字樣。
The South a Sea,中國南海。
他們是中國南海海上飛行救援隊第三支隊,隊長陳聲。
凌晨兩點,SCS第三支隊從海上歸隊,隊員們一個個淋得跟落湯雞似的,但雨已經停了。
直升機上載著三名從被困船隻上營救回來的漁民,陳聲把他們交接給基地的人,將海上的情況向劉所長彙報完畢,得到解散指令後,帶著全隊回宿舍了。
歸來時的氣氛就與出隊時截然不同了,一眾年輕壯漢邊走邊脫衣服,溼漉漉的制服不透氣,黏在身上難受的要命。更何況這是沿海地區,就連風裡都是一股腥鹹的味道,在盛夏時節多吹幾下,面上身上立馬黏糊糊的。
澡是必須要洗的,出一次任務洗一次。
不洗一準臭烘烘。
隊裡的年輕人來自五湖四海,北方人不大習慣常洗澡,但陳聲是必須洗的。不止他洗,凌書成也是勤洗澡、不節約水源的南方同胞。
聽說隊裡的羅兵和賈志鵬就不怎麼愛洗澡,屋子裡臭得跟曬鹹魚似的。
基地裡六個隊,清一色只有男性。畢竟全國幾大航校,每年培訓出來的女飛行員不超過兩隻手,如此搶手的資源一早被各大航空公司挖去了,哪會有人想不開,跑這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地方做什麼海上飛行救援?
於是隊員們也就不拘小節了,出隊歸來,還沒著家就開始脫衣服,一群人打著赤膊往宿舍走。
海天相接處泛著深藍色,海面上有若有似無的光線,來自指引迷途的燈塔。
常年體能訓練為這群年輕人塑造出了緊實的肌肉、充滿力量的身體線條,一個個頂著溼漉漉的短髮,有說有笑,夜幕下竟也說不出的賞心悅目,像是一幅充滿生機的油彩畫,濃墨重彩。
第三支隊十個人裡,有兩個是從中飛院跟來的,凌書成與韓宏。
凌書成是跟陳聲哥倆好,分不開,要去民航一起去,要來海上就一起來,對凌書成來說沒差別,反正他選擇飛行這條路本身就被他爹罵得個狗血淋——“讓你學商科學商科,非要去學什麼開飛機,開什麼不都是個司機?你自己說,當司機有什麼好的!你去當司機了,老子的家業傳給誰?”
韓宏是成績差勁,考了三次也沒能透過飛行執照考試,結果沒有民航公司肯要他,大四了還被停飛,一氣之下跟著兩人來了隊裡。
可惜的是,由於沒有飛行執照,他來了隊裡也無法駕駛飛機,只能作為隊員進行基本營救任務,比如爬繩剃到甲板上接應受難船員等危險工作。
這是他們在救援隊的第三年。
一眨眼,三年都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