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出乎意料的,瞿雯檸卻突然手一揚,將那份鑑定報告丟在了一邊的地板上。
“算了。事已至此,我什麼都可以說。但我要見你們的負責人,那個姓成的警官,我要見他。”
田尚吳蹙眉。
“為什麼?”
“因為我要跟你們警方做一樁交易,這恐怕不是你們兩個能拍板的,必須得是案件負責人,才有資格決定。而且……”
這位年紀不大、面容卻比尋常同齡人更顯滄桑的女人向前探了探身,目光絕望但沉靜。
“這樁交易,是你們警察無法拒絕的。”
……
田尚吳和曲若伽對視一眼,思忖片刻,一齊轉頭望向單向玻璃。在那扇玻璃之後,刑警隊長的目光在犯罪嫌疑人的臉上盯住半晌,指尖叩擊兩下桌面,突然緊了緊眉,轉頭問身邊的白褂纖瘦法醫。
“少了多長時間?”
方清月微怔,餘光瞥見男人手中捏著的缺失病歷,反應過來他指的是瞿雯檸的醫療記錄,便回答道。
“兩年。她的病歷中有至少兩年的時段有異常的空檔,所以我認為是被動過手腳的。你……你在猜測什麼?”
問出口的同時,她只覺得自己心絃一顫,像無意間捕捉了某些不幸但模糊的悲慘訊息。
成辛以緩緩搖頭,望向審訊室內,目光凌厲。
“她的籌碼。”
——
成辛以走進審訊室,就近拎起一把椅子,放到瞿雯檸的審訊椅前,與戴著手銬的女人面對面坐下來。
“成警官。”瞿雯檸淡淡點頭。
“瞿女士。”
瞿雯檸打量著成辛以的臉,情緒依然穩定得近乎詭異。
“上次見過面之後,我在網上搜過你,你經手的案子,都破得很漂亮。當時我就在想,這個案子,恐怕也終究會被你破了,只不過……”
女人停頓一瞬,朝天花板上的白熾燈輕輕嘆氣。
“只不過,你們的動作比我預想中更快得多。”
“也正是因為你們來勢洶洶,抓的每一個點又都正好卡在重點上,所以她們兩個……”她偏偏頭,露出一絲惋惜,嗓音中的苦意越濃重。
“才耐不住,這麼快就決定跑來自,因為她們害怕,怕你們會查到真相。她們太想保護我了,越是這樣,越容易亂了陣腳。”
成辛以面無表情,沒有絲毫打斷對方的意思,只靜靜聽著。
瞿雯檸繼續說道。
“但其實,我才是真正的兇手,是我殺了他,用他找人專門定製的那把雕刻刀,讓他自己親手掘出自己的墳墓。她們兩個,和那個姓吳的一樣,只不過是我的幫兇罷了。她們是心疼我,姓吳的兄弟倆則是金錢利益所驅。我可以把所有的細節都告訴你們。我記得很清楚,它們就像是咒語,五年了,都還一直清清楚楚印在我腦子裡。”
“成警官,你想聽麼?”
女人的嗓音悲傷難過,視線卻死死盯著成辛以,似乎想在他臉上盯出一個洞來。
成辛以紋絲不動,迎著對方的目光片刻,薄唇開合,聲線冰冷。
“你手中的籌碼,就是你還有其他罪行要供述。對麼?”
在身邊人清脆連續的打字聲中,田尚吳清晰看到瞿雯檸原本佯裝悲傷的五官微微僵硬了一瞬,目光也倏然間變換閃爍,不由在心中斷定——自家隊長再次如透視眼一般,精準抓到了重點,也精準抓到了嫌疑人內心深處的致命弱點。
“你說什麼?”
果然,坐在審訊椅上的女人厲聲出質問,但這種質問通常已經意味著在交涉過程中地位漸趨下風。
成辛以緩緩靠向椅背,冷冷道。
“能讓刑警無法拒絕的,無非就是兩件事——謎面和謎底。只可惜這樁案子的謎底,我們已經觸手可及,就算沒有嫌疑人的供述,也總能形成完整的證據鏈、拿到真相,所以你沒辦法以此要挾。那麼唯一剩下的、你所能做的最後的垂死掙扎,就只有再丟擲一個新的謎面。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