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是本人？”
“確定啊，我們出版社的編輯昨天剛跟‘榴婭婭’本人視了個頻，因為工作交接上的一些事情。做電媒這行嘛，雖然可以遠端辦公，不用坐辦公室，但我們跟供稿方的聯絡溝通還是很密切的，凡是簽過長期協議的，通常是不會允許中斷聯絡過三天，能最大程度保證這個稿源的充沛。”
“啊……這樣……我還以為你們和供稿方之間就是普通的郵件聯絡而已。”
“那肯定不行啊，現在行業競爭激烈，我們編輯和寫手的聯絡必須要非常密切，不管是在連載的漫畫和稿子，還是後續可能會展的新方向、新文大綱等等，我們日常的溝通非常多的，很多主流寫手畫手，我們公司都是以週報、甚至半週報的形式去做匯總的，關注度非常高。”
被刻意誤導、以為來電的是輾轉介紹到自家市場部的新人脈、日後有望能拓展出新資源的，所以電媒公司的人非常熱情，在電話那頭滔滔不絕說個不停，做著自我推銷，介紹著自家傳媒公司的一些工作模式、以及內籤的網路寫手畫手，其中就包括筆名叫“榴婭婭”的漫畫板塊的簽約週刊畫手，也就是徐墨的女朋友劉亞楠——言語之間偶爾夾雜著老舊傳真機執行的轟轟噪音。
電話另一端，楊天銘單手擰開一瓶礦泉水，仰頭灌了一大口，然後繼續面不改色，偽裝傳媒業同行。
“我們老闆呢，確實是有心思聊聊這個漫畫影視化的問題，這不，就讓我在市場上挑一挑，我看過很多你們平臺的作品，這個‘榴婭婭’嘛，畫功還有進步空間，但這個劇情設定得是真不錯，我個人是真蠻喜歡的。但我聽說，她供稿度一般啊？哪怕是在你們平臺相同板塊裡都不算快的？”
“呃……這個……”電話那頭卡了個殼兒，很快又圓起來。
“‘榴婭婭’的出品度確實不是她的強項，但楊哥你剛剛也說了，她的劇情很出彩啊，劇情永遠是提供讀者黏性的關鍵，不管到了什麼年代，故事才是王道，而且她年紀不大，能設計出這種故事真的很有天賦了！楊老闆你要是把她挖出來，那你可就是她的伯樂啊！”
“哈哈，這個好說。要是真挖準了寶，咱們所有人都是共贏對不對。不過……”
楊天銘撅起嘴巴，讓自己的聲音顯出幾分挑剔。
“……就她這連載度，你跟我說句實話，有沒有可能提一提啊？”
電話那頭有些心虛地打了個哈哈。
“哎呀，當然可以，這個……我讓她編輯去跟她說。而且哥你看，慢工出細活，對不對？她品質有保障啊！”
清晨初升的溫潤陽光灑在纖長葉片上，泛出熹微金光。楊天銘出艱難思索的猶豫長調子，瞟了一眼車外五原河岸邊的妖嬈柳條。
“嗯……這倒也是。不過，你這邊能不能把她編輯的微信推我一下啊？後續我要是真給我老闆推她，那也得先跟她編輯聊過才行，對伐？”
那頭聽著這話裡話外的意思，自覺這單生意已經談妥了八九成，自然樂不迭同意。
“行啊，沒問題，那哥，我先加你微信？”
“我加你吧，就是這個手機號對吧？”
“對的，行，那哥咱微信聊！我把‘榴婭婭’的編輯的微信名片推你啊哥！”
“好哎，謝了啊。”
……
結束通話電話後，楊天銘坐在車裡了一會兒呆。
昨天剛剛跟編輯視訊通話過，說明人沒事，至少還是活著的。
而且最新要連載的稿子也正常過來了……楊天銘不懂現在年輕人愛看的那種處物件、搞異能、星球大戰之類的卡通漫畫，但聽工作人員的意思，新稿子的質量並沒有現什麼明顯下滑或者被人代畫的嫌疑。
也有可能是她之前的存稿？
……又或者說……
連夜新雨剛歇，他瞪了一會兒河邊步道圍欄邊的斑駁地面，懶洋洋叼起牙籤杆，繼續撥出另一通電話。
但助理法醫師徐墨的號碼仍然是關機狀態。
法醫所那邊的記錄是說徐墨請了三天假備考，外加考試當天，一共四天假。截止今天，假還沒滿。
他沒多停頓，視線方向不改，繼續撥第三通電話。
這次很快接起來。
“楊爺！”年輕女警的清脆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來。
“喂？小曲啊，你在排程中心嗎？”
“在的。楊爺你還沒回來啊？你是去醫院看方法醫了嗎？她怎麼樣呀？頭兒也真是的，都不讓我們去探病。”
“我沒去。”
楊天銘摸了摸下巴，視線沒離開河邊圍欄，開門下車，大步走到河邊蹲下來，盯著地面，粗聲粗氣道。
“你在排程中心，正好，幫我在市監控系統裡定位一下我現在車停的這個位置。”
“哦……”
電話那頭響起噼裡啪啦的鍵盤敲擊聲，片刻過後，曲若伽答道。
“找到了。五原河西外道，第三個交叉路口。咦，楊爺，你又去河邊了？現場不是昨晚就已經排查完了麼？”
楊天銘沒答。
“從我現在這個位置向外三個路口，你再把時間幫我多往前拉幾段吧，對，案前兩星期，全都要。”
“啊，為啥要調那麼久的啊？”
“還不好說，先調來看看吧，我總是感覺方法醫被劫這個事兒還有哪裡怪怪的。”
“……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