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老師?那是杭老師嗎?”徐喻禮也看到了那人,連忙發問。
下一秒,她的視線被人擋住,霍雋站在她面前,深沉地盯著她,“段西柏的事是你——”
季夏槐沒有心情聽他說什麼,探出頭視線去追蹤遠處的人。
只見杭南的眼神已經從這邊挪開,與身側的人交談起來,嘴角掛著淺笑,一副交談甚歡的模樣。
不知怎麼的,季夏槐心中倏然有些慌亂,她撥開擋在自己身前的人,朝著那邊跑了過去。
“你們年紀相仿,應該有很多...”
季夏槐走近了只聽見這句通常情況下有著不一樣含義的話,她的心頭委屈和憤怒夾雜著,說不出的憋悶。
於是她一把拉起那個“罪魁禍首”的手,什麼都不想再顧忌,放縱地將人拉著跑向會場的門口。
看見杭南瞬間呆愣住的面孔,她心中的鬱氣突然間就似乎有了個通道,然後她臉上終於有了笑意,回頭衝著遠處的季景冶喊道:“小舅舅,接下來我就不參加了,咱們回頭再見吧!”
季景冶看著她明媚的笑容,意識到什麼,心裡欣慰卻只是懶散地揮了揮手。
霍雋怔怔地看著漸行漸遠的兩個身影,心中的陰霾卻越來越大。
他終究是將人弄丟了。
-
季夏槐拉著杭南跑了好遠,一直跑到電梯口,眼看著電梯遲遲上不來,她又拉著人跑向安全通道。
一進入安全通道,手上突然傳來一股不輕不重的力道,腳步也被迫停止。
季夏槐抬頭,撞進杭南深邃的眸子裡。
他還沒說話,季夏槐突然察覺到什麼一般,搶先開口,“你先什麼都別問,先讓我問。”
杭南的眼眸裡倒影出跑得略顯狼狽的自己,季夏槐用另一隻手捂住咚咚作響的胸口,給自己打氣。
她的聲音有些顫意,說不清是因為剛才跑得呼吸不勻還是其他,她問:“杭南,你最近為什麼不聯絡我?是不是在躲我?”
杭南眼睫微微輕顫,片刻後輕聲回答她:“不是躲。”
季夏槐雙眼清透如鏡,直勾勾地盯著他繼續問:“那是什麼?”
她的眼神堅定,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她越是這樣光明磊落,杭南就越覺得自己心底那點心思陰暗可恥,他苦澀地笑了出來,在對方直視中敗下陣來,“真的要我說嗎?”
季夏槐點頭。
杭南視線終於不懼地望了回去,輕聲道:“因為在嫉妒,但又怕嚇到你所以在拼命剋制著心裡的貪念,可不論我多麼努力終究是忍不住地想要試探自己在你心裡到底佔有幾分分量。”
他的手終於忍不住來回摩挲著她的臉頰。
許是他指尖的繭過分明顯,季夏槐只感覺臉上劃過一陣癢意,腦瓜子也開始有些暈暈乎乎的。
她迷茫開口,“什麼?”
“槐槐,看來我只是個再俗套不過的男人,即便明知你與霍雋已經再無可能,可我還是忍不住會想,從前沒有我的日子裡,你和他的過往是怎樣的呢?他知道你不喜歡氣球爆炸的聲音,知道你不喜歡啤酒的味道,見識過你的喜怒哀樂,參與過你的青春年少,這些...都是我錯過的。”
季夏槐怔怔地看著眼前的人,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杭南的一面。
那雙好看的眼睛裡這會兒滿是落寞,可它們曾經那樣的熠熠生輝。
“我無可抑制地把自己擺在了被比較的位置,並在心裡暗暗祈禱天平能朝著這端傾斜,”杭南低下頭,“所以我退了一步,希望能欲擒故縱地搏你一點關注,可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我盼望著你的答案,又害怕得到你的答案。”
季夏槐忍不住想要出聲,“杭南——”
杭南微微搖了下頭,示意她先彆著急,繼續道:“我曾經自詡有些才華而心高氣傲,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也不懼任何事情,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是自己目光短淺。”
他將自己的整顆心剖開,擺在面前人眼前,“槐槐,我是真的害怕,害怕你只是因為我對你的關心而感激,害怕你只是因為我救了你一次而無以為報,害怕比起我這個人來,你在意的...更多的是這條胳膊。”
季夏槐這下終於忍不住了,也不管他還要說什麼,插話道:“杭南,你真的好過分!什麼叫比起你這個人我在意更多的是那條胳膊?你把我當成什麼樣的人了?我要是不在意你我能特意叮囑小寶夜裡你萬一發生什麼事第一時間告訴我嗎?我能大半夜照顧發燒的你嗎?我能在這幾天你不聯絡我的時候心裡一直患得患失嗎?”
杭南有些茫然,喃喃開口,“大半夜?發燒?什麼時候的事情?我怎麼沒印象...”
季夏槐有些生氣,“真是可惡啊,我做了好事你竟然都不知道,誰讓你那天逞強喝酒,半夜裡燒起來,全身都是滾燙的,嚇死我了!”
杭南努力地回憶著那天夜裡的情形,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以後再也不要做好事不留名了,好委屈啊!”季夏槐扁了一下嘴巴,“算了,仔細想想好像你比我委屈得要多,這次就不和你計較了——”
她突然雙手捧住杭南的臉,語氣也一改剛才的憤然,溫柔的像三月剛消融的春水,“那你現在聽好了,我和霍雋已經完全過去了,如你所想我和他沒有任何的可能性,他確實參與了我的一些過去,所以瞭解一些你還未了解到的領域,但過去是有限的,未來的日子是無限的,你參與到的以後只會比他只多不少。你會知道我不喜歡氣球爆破聲,不喜歡啤酒的味道,不喜歡皮鞋劃過大理石地板的聲音,不喜歡黑板擦和黑板摩擦的聲音,不喜歡早上七點的鬧鐘,不喜歡晚上零點過後的手機提示聲,不喜歡吃蔥不喜歡吃蒜,不喜歡世界上所有的香菜田~”
季夏槐說著說著險些把自己逗笑,她整理了一下情緒繼續,“天平早就朝你傾斜了,你如果沒有察覺到那可能是我傾斜的角度不夠明顯,以後,好,我會繼續努力,但你也有問題,你怎麼能妄自菲薄?你該做的,是耐心地等待我的答覆,雖然可能慢一點,但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最後,別害怕。”季夏槐摸著他的眉頭,噙起淺淡笑意,“我在意你的胳膊,更在意的是你。”
最後這兩句話她說得極輕,杭南卻感覺落在自己耳邊的聲音震耳欲聾,他心頭微動,忍不住反覆確認,“槐槐,你說什麼...?”
季夏槐卻不再回答他,摸著他眉骨的手指彎曲向眉心移,臉上泛起淡粉色,然後故作鎮定,惱怒地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杭南你真可惡!你明明聽到了!總不能什麼都由我來說吧!”
明明不是很冷,季夏槐卻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在抖,尤其心臟更是止不住地砰砰亂跳,像有隻找不到森林出口的小鹿在到處橫衝直撞。
她感覺自己整個人像是踩在了一朵雲裡,連帶著人及思緒都除了輕盈只剩亂糟糟的一團。
直到被人抱在懷裡,她才感覺自己終於落在了實地。
杭南感受著懷裡的溫度,輕擁著女孩子緊張得發抖的身子,突然感覺自己這段時間鑽的牛角尖簡直“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