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雲珠的這個決定,章佳氏感激涕零,對著雲珠說不盡的感謝,被孩子鬧得眼圈都青了的章佳氏,總算能趁著白日養養精神。
因此,康熙再次走進永和宮主殿的時候,在暖閣裡見到的孩子,又多了五個。
只見胤禵吐著泡泡,胤祥蹣跚著拖著布老虎過去,塞進胤禵手裡,笑眯眯地看著他玩,塔娜很有大姐的模樣,拿著手帕擦著小格格的嘴角,將沾上的奶.汁子擦掉。
“這幾個孩子倒是處得好。”康熙倒也沒有進去,只隔著暖閣的門扇,含笑望著幾個孩子鬧騰,良久,才略帶嘆息地感嘆出聲。
“日日都在一塊兒,感情可不就深嗎?”雲珠嘴角是為人母的笑意,柔聲細語間,滿滿的愛憐都要溢位來。
“都這麼省心便好了。”對於雲珠說的話,康熙不置可否,只聽他冷哼一聲,雲珠敏銳地察覺出康熙此言,必話出有因,八成是想起大阿哥和皇太子了。
她垂下眼睫,柔和地望著幾個孩子,不言不語,對於大阿哥和皇太子事,雲珠向來秉承不聞不問的中立態度,任兩人爭得如何風雲變幻,雲珠聽聞之後,從不多言。
正如雲珠所想,康熙看著這幾個親密無間的孩子,想到的確實大阿哥一黨和太子黨在前朝愈發激烈的爭奪,擰著眉,臉上神色越來越黑,在見到胤禵霸道的將胤祥手上的玩具搶走時,嚯地抬腳,便要進去斷這個官司。
然而被搶走玩具的胤祥,卻不哭不鬧,只笑呵呵地湊上去,胤禵疑惑地歪頭看著胤祥空了的手,啜著手指頭吸了一會兒,又將手邊其他的玩具塞進胤祥手裡,兩人樂呵呵的玩樂起來。
這讓康熙滿腔主持正義的心熄了下來。
這時,雲珠才笑著說道:“他們每日打打鬧鬧的,感情可好著呢,若您插手進去,兩人都會和您生氣。”
康熙忍俊不禁笑了,好半晌,又悠悠嘆了口氣:“若是他們一直都這麼大,就好了!”
玩笑似的話語,卻正是康熙的心聲,小時候的胤褆和胤礽,承載了他多少期望,兩人年歲相仿,一同進學,也是有過兄友弟恭的好時候的。
然而現在,卻鬥成那副模樣,真是人心易變。
“這怎麼成。”雲珠卻不理康熙心中的感慨,她駭笑著嗔道:“那可不得成精怪了。”
康熙沉默了許久,才苦笑著說道:“是朕妄想了。”
晚膳已經準備好,擺滿了圓桌,小歡子探頭探腦好幾次,想要請主子用飯,又怕擾了他們的興致,還是雲珠眼角的餘光掃到,心中一盤算,倒是到了用膳的時辰,儘管此時天已轉暖,膳食沒那麼容易涼,但放置時間長了,入口總缺了幾分味道。
雲珠笑著請康熙去了起居室,又吩咐乳母將阿哥、格格們抱去餵奶,至於胤祥和小格格,則抱回給章佳氏,雲珠只是見著章佳氏帶孩子憔悴的模樣心生憐惜,卻沒有將她的孩子搶過來的意思。
當雲珠吩咐完畢,走到起居室的時候,康熙已經挽起了袖子,在宮女的侍候下淨手,雲珠褪下玳瑁甲,素白的手上甲片瑩潤,丹蔻將指甲染上豔麗,接過乾爽的帕子,雲珠接過宮女的活,輕柔的為康熙擦乾淨手上的水跡。
潔白和古銅交疊,纖細和粗狂交織,柔軟和粗糙相碰,對視間,空氣都變得粘稠。
還是雲珠率先回過神來:“萬歲爺,先用膳吧,涼了傷身子。”
康熙從怔忡中回過神來,咳嗽兩聲掩飾住他的失神,威嚴地說道:“快用吧。”
然而剛一坐下,望著滿桌子的菜色,康熙兩道濃眉,緊緊鎖在一起:“這些日子,他們便這麼糊弄你?”
乍聽康熙所言,雲珠尚不知何意,等順著康熙的目光望去,只見桌上全是羊肉、豬肉等大葷食材,偶有時令蔬菜還是北地裡最常見的那些,南邊的時鮮玩意兒,一點也沒上雲珠的膳桌。
“萬歲爺,這些味道也不錯,倒也不是糊弄。”雲珠柔和著聲音,為宮人說項。
“不是糊弄,南邊剛送了些新鮮玩意,朕記得你素來愛南邊的吃食,怎地一點也沒給你做上來?”康熙冷哼著。
這卻是雲珠沒有注意,往年裡南邊新送上的好東西沒有缺過雲珠的,在吃食上她最多也就是分量比康熙少點,然而今年,漕運堵塞,南邊的船隻進京,難度驟然大了許多,往年裡都有的新鮮玩意兒,送到京城挑挑揀揀後,也就只有那麼一小撮,康熙和皇太后分分後,就不剩下什麼了,雲珠這段日子,所食之物和冬日裡相差不大。
對於餐桌上沒有南邊的時鮮,雲珠倒也沒有多想,只覺得大概是南邊晚送了幾日,等到康熙見著這桌菜發怒,雲珠才知,南邊早送了東西過來。
“傳膳房掌事太監過來。”康熙見著雲珠不以為意的模樣,只覺得要為她討這個公道,令梁九功將膳房掌事太監帶來。
雲珠一應飲食,均由永和宮小廚房出,小廚房的掌事太監,面對著帝王的怒意,哆哆嗦嗦地磕著頭,抖著聲音解釋緣由:“萬歲爺,內務府送來的菜只有這些,實在不是奴才怠慢。”
康熙眉皺得更緊,就算只進京一條船,憑著雲珠的地位,也不至於一點都分不著,疑惑心起的康熙,索性又將內務府總管召了過來,這才在內務府總管嘴裡得知,送進京的那些時鮮,路上耽擱太久,能入口的不足二三,便沒給後宮娘娘們送。
揮手將太監們退下,康熙心不在焉地夾著羊肉嚼著,味同嚼蠟。他知道漕運一事,茲事體大,但他沒想到,就連受盡天下供養的皇宮中,都成這般模樣。
心事重重地一頓飯吃完,康熙早沒有了飯前的旖旎心思,抬步往乾清宮走去,召王公重臣商議。
也不知他們如何商量的,過了幾日,康熙再來永和宮的時候,雲珠便聽見他說:“朕欲再次南巡,你現在便可讓人收拾東西,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的。”
雲珠一時不知是該為康熙又要南巡詫異,還是要為康熙南巡居然還帶她伴駕驚訝,愣了愣,雲珠直覺反問:“南巡?”
康熙肯定地點頭,隨後才解釋般的說了句:“朕總要看看,現在河道,到底成了什麼樣子。”
第156章 又是南巡
南巡,到底不是康熙說走便走,物資籌備、後勤保障,沿途行程,乃至朝中大事,無不需要安排妥當,才能啟程。
在明珠一黨傾覆之後,康熙二十七的前朝並無大事,儘管準噶爾虎視眈眈、鄂羅斯戰事未平,但總體上而言,都是小打小鬧罷了,大仗再所難免,仗前的平靜就更加為人所珍惜。
更何況,還有件讓康熙一直牽掛著的事情,尚待定論。
這一年裡,讓朝堂上的大臣們最費心力的事情,居然是給仙逝的太皇太后定諡號一事。
諡號,是對太皇太后生平的總結,康熙自幼失怙,對太皇太后的感情何其深厚,諡裡象徵意味最好的字,康熙尤覺不夠,禮部擬好報上的諡號,一次次的上奏,又一次次的被打回。
在拉扯了將近一整年後,十月份太皇太后的諡號終於定下,為孝莊仁宣誠憲恭懿翊天啟聖文皇后,那個從科爾沁草原上嫁給金國大汗,子孫成為大清帝王的女人,這一生的功過,自此蓋棺定論。
待太皇太后諡號定下,康熙又去孝陵大哭了一場,終於騰出心思,準備第二次南巡。
金秋十月的北京,正是最美的時候,天高澄澈,雲淡風輕,景山的葉子逐漸沾染上顏色,紅的黃的,將山林染上層層疊疊色彩,漫山遍野全是好風景。
雲珠帶著永和宮中的幾個孩子,又特特將雅利奇從寧壽宮接出,趁著天色正好,前往景山遊玩。
景山不高,坡平路緩,很適合幾個孩子游玩,年紀大點的烏希那,早已撒著歡的到處跑,雅利奇在寧壽宮中生活,只有胤祺請安時能和這哥哥見一面,和其他兄弟姐妹們相處不多,驟然見到這麼多的同齡人,咧開嘴笑得開心,邁著短腿跟在烏希那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