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們紛紛行動起來,向著入尚書房教書為目標而努力。
後宮裡,同樣也不能平靜。
後宮中有子妃嬪不少,按著以前的規矩,阿哥們年幼時送去宮外,或在後宮啟蒙,等到六歲,搬去乾西五所,再由康熙為他們挑選師傅,單獨讀書。尚書房的開闢,意味著以後所有皇子都將在一處學習,每個皇子資質如何,一眼便能看穿,誰也不願意自己生的兒子低人一等,太子爺不敢比,但和其他人比起來,總不能差得太多。
不少妃嬪都在心裡琢磨起來,如何趁著阿哥們六歲之前,多灌輸些知識,免得以後入了尚書房露怯。
好在,現在宮中年滿六歲的還只有那麼幾個,其他人還有時間,能提前做準備。
幾個年長皇子的母妃,惠妃和榮妃是半點不慌,胤褆和胤祉已經跟著師傅學了幾年,又隨駕巡幸過塞外獵殺獵物,能文能武,半點不虛。
比起尚書房之事,惠妃和榮妃更關注的是,隨著開闢尚書房同時傳出的一道旨意,允許皇子生母在皇子大婚前,每個月去乾西五所探訪一次。
惠妃和榮妃瞧見這個旨意後,對於康熙陪著德妃去乾西五所的酸意再也不見,無論德妃使瞭如何手段,惠妃和榮妃也得了利,這個情,她們倆承了。惠妃和榮妃不約而同的在心中做下決定,四阿哥在尚書房跟不上功課,德妃難堪時,她們倆一定不會看德妃熱鬧。
乾清宮裡傳出的道道旨意,引得後宮裡又熱鬧了好些天,直到十一月,鈕祜祿貴妃發動,掙扎了一天後,生下一個小阿哥,後宮的話題這才轉到新出生的小阿哥身上。
這個小阿哥,便是被取名為胤礻我的十阿哥。
康熙二十二年,在阿哥和格格們的啼哭聲中結束,康熙二十三年悄然來臨。
正月裡,康熙加封安親王嶽樂之子袁瑞為勤郡王,前朝沉浸在節日的喜慶中,然而這份喜慶沒有持續多久,尚未出正月,康熙便收到戰報,羅剎國佔據雅克薩、尼布潮二城。
大怒的康熙立時下旨申斥,並斷絕與羅剎的貿易,同時命令薩布素兵臨城下。
北邊局勢霎時間緊張起來,剛出正月,康熙立時巡視京畿,向外展示大清的兵力。
尚書房一事,也無人敢提。
等到康熙從京畿巡視一圈回宮,才在雲珠的提醒下,想起尚書房之事,尚未定下。
對於皇子老師人選,康熙早已胸有成竹,張英、李光地、熊賜履均為皇太子之師,尚書房裡必有他們三人的一席之地,徐元夢、尹泰、顧八代三人學問也很好,也同徵為講師。
詔令一出,幾家歡喜幾家愁。
這些康熙都不在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他要為兒子選擇老師,難道還有人敢提出異議嗎?
對皇子教育極度重視的康熙,在尚書房一事上,也展現了非同尋常的雷厲風行。
才將老師選定,次日,諸位年滿六歲的皇子立時進入尚書房學習。
尚書房位於乾清門內東側南廡,離乾清宮很近,走入上書房,只見在正殿裡懸掛著書寫著“前垂天貺”、“中天景運”、“後天不老”的匾額。匾額下,放著杌子四張,高桌四張,書籍筆硯已經在桌上擺好。
皇太子地位最高,他的桌子在殿中的最前方,後面按著年齡,胤褆,胤祉和胤禛的桌案分別擺放。
張英等師傅早已在尚書房裡恭迎。
張英、李光地和熊賜履已經教了胤礽好幾年,胤礽對他們也有著足夠的尊重。
胤礽好奇地看了一眼面對他而站的徐元夢、尹泰和顧八代,很快便將目光收回,率領著兄弟幾人一同向師傅行禮。
張英等人忙側過身子,不敢受禮。
胤礽忙忙阻止,並情真意切地說道:“先生乃當世大儒,胤礽能受諸位先生教誨,深感慶幸,還請幾位先生切勿避讓,讓胤礽全了師生之誼。”
張英卻嚴肅地看著胤礽,斬釘截鐵地拒絕:“太子爺和諸位阿哥們身份貴重,需知師生之誼越不過君臣之別,還請皇太子謹守。”
胤礽露出愧色:“謹遵先生教誨。”
隨即帶領胤褆等人,向著張英等人空著的座位行禮。
張英捋著鬍子,欣慰地笑著,望向胤礽的眼神,滿是欣賞和讚歎。
行過禮後,尚書房的課程便正式開始。
胤礽等幾人分別坐下,認真聽起師傅的講課。
過了一個時辰,正當張英拿著書本講得酣暢淋漓之時,康熙結束了乾清宮的御門聽政,悄然來到尚書房,檢視兒子們的學習情況。
只見胤礽端坐最前方,全神貫注地聽著張英講課內容,時不時點頭以示認同,胤褆、胤祉、胤禛亦拿著書本,聽得認真。
康熙滿意地笑了,示意太監們無需通報,又在尚書房外站了一會兒,才悄無聲息地離開。
康熙在尚書房外沉默地凝視時,雲珠在永和宮內,亦是擔心不已。
胤禛再如何沉穩,再如何懂事,也只是六歲的孩童罷了,乍然要和幾個哥哥一道進學,其中還有地位天然便高了一籌的皇太子,雲珠的心總不能放下,唯恐胤禛受了欺負去。
雲珠也知道,自己大概是在杞人憂天,皇太子幼時便有美名,既孝且悌,不是欺負兄弟之人,但云珠便如同那些剛送孩子去讀書的父母一樣,總是不斷地想象著最壞情景。
冬日陽光蒼白、冷淡,透過緊閉的門窗,溫度蕩然無存,雲珠在屋子裡坐立難安,直等到胤禛散了學,來永和宮請安。
是的,儘管胤禛已經搬去了西三所,但每日的請安決不能漏下。
早上皇子上課時辰太早,宮禁未開,無法請安,下午的請安,怎麼也不能少了去。
雲珠時不時地掀起門簾,走到永和宮門前眺望等待,一進一出間,炭盆的那絲熱氣全都消散不見,然而宮人們卻誰也不敢多勸一句,這一日裡雲珠的焦慮不安被他們看在眼中,只能在心中祈禱,四阿哥儘快到來。
冬日天短,申時剛到,慘淡的日頭已經從天邊消失,天地之間灰濛濛的,眼見著便要天黑,胤禛的身影終於出現在永和宮門前。
甫一見到胤禛的身影,雲珠連走幾步,走到他的身前,不等胤禛請安,便握著胤禛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起來。
“胤禛,今日裡上課如何?”雲珠溫溫柔柔地問道。
看著額娘關切的眼神,胤禛心裡一酸,抱怨即將脫口而出,這一日的功課,他頗感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