鈕祜祿氏和赫舍里氏進宮,反應最大的,莫過於貴妃佟佳氏。
此時宮中後位空缺,儘管佟佳氏知道,她之前的種種行為,已經失了康熙的歡心,但,佟佳氏對她的姓氏有信心,她深知康熙對於母族的感情,佟佳一族此時已經沒有適齡的女兒可以送入宮中,佟佳氏一直還抱有封后的夢想。
別看烏雅氏有子又有寵,但她包衣旗人的出身,決定了她不可能是後位的人選,佟佳氏對雲珠,有不忿,有不滿,甚至還有嫉妒,但從來沒有覺得雲珠將會是她的威脅。
畢竟,大清入關這麼些年,還沒有過皇后出自包衣之家,不是蒙古貴女便是滿族大家,雖說後世有過包衣家族出的皇后,但佟佳氏並看不到未來之事,不然她也許會將烏雅氏的威脅往上提升一些。
但,不管怎麼說,在赫舍里氏和鈕祜祿氏進宮之前,佟佳氏都是繼後的熱門人選。
直到赫舍裡和鈕祜祿氏進宮,這兩人的家族都出過皇后,在資格上來說,較之佟佳氏更加名正言順。
這讓佟佳氏焦慮不已。她此時在宮中的日子也不算好過,抱養的孩子夭折,康熙對她的情分失去,宮權也被雲珠奪走,她此時還能依仗的,不過是佟佳這個姓氏,這些日子裡,佟佳氏沒有被這重重打擊擊倒,也是因為空懸的皇后之位給了她幻想。
宮中隱隱的風聲她也知悉,但她一直固執的不願相信,卻沒想到,康熙真的便這麼狠心,連最後一點念想也不留。
佟佳氏明瞭,這是康熙給自己的警告,此時還看在她姓氏的份上,沒有讓其他人凌駕於她份位之上,若她再犯了康熙的忌諱,鈕祜祿氏就能踩她頭上了。
佟佳氏也不傻,直到這等時候不能直接蹦出來,和康熙對著幹,但,讓她就這麼認命,佟佳氏也咽不下這口氣。
也不知對於這倆人的進宮,烏雅氏作何想法。
來回踱步卻找不到破解辦法的佟佳氏,突然便想到了她一直看不慣卻屢屢在對方手下吃虧的烏雅氏。
對啊!還有烏雅氏呢,她掌管後宮這麼些日子,權利誘人,難道烏雅氏不會採取什麼措施守住手中的權利嗎?佟佳氏突然覺得,她完全無需絞盡腦汁,她只要等著看戲就可以。
只要烏雅氏和那兩個人對上,三個人爭奪起來,不管誰贏誰輸,都能讓佟佳氏出一口惡氣。
想明白這點的佟佳氏,帶著滿足的微笑,陷入了夢想,在夢裡她還夢見烏雅氏和鈕祜祿氏、赫舍里氏互相使絆子,結果誰也沒討著好,被康熙處罰的美好畫面。
然而,夢之所以是夢,就是因為在現實中很難實現。
自鈕祜祿氏和赫舍里氏進宮以後,兩人一個比一個安分,除了給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請安的日子,兩人基本都不出宮殿。
康熙對她們兩個也是淡淡的,翻了鈕祜祿氏的牌子後,之後便將永壽宮冷落下來,至於儲秀宮的赫舍裡貴人,康熙更是只去她那兒坐了坐。
後宮之中,最得康熙喜愛的,還是永和宮德嬪。
新人進宮,宮中諸人很是觀望了一陣,但很快,他們便發現了,這兩個貴女入宮,對於宮中局勢毫無影響。
赫舍里氏入宮分位不好便也罷了,就連唯一的妃位鈕祜祿氏,也毫無動靜,恨不得將永壽宮門關到天荒地老。
自然,佟佳貴妃孫期待的,鈕祜祿氏和烏雅氏兩人互相爭鬥,爭得你死我活的情況,並沒有出現。
不管佟佳貴妃心中是如何的失望,日子還是一天天的過去。赫舍里氏進宮之後,赫舍裡家一反之前的高調,許是看明白了他們的依靠唯有太子一人,對太子更加忠心起來,換著法子給太子請安,送上各地的東西,再也不試圖透過後宮影響太子。
對於赫舍裡家的轉變,康熙終於滿意,儲秀宮裡的赫舍里氏,總算迎來了康熙的寵幸。
此時距離她進宮,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初雪從空中紛紛揚揚落下,將儲秀宮覆蓋,寒風從關的嚴嚴實實的窗戶縫鑽進,風不大,卻讓赫舍里氏感覺到徹骨的寒涼。
她摸著康熙離開後迅速變涼的被窩,閉上了眼睛,這輩子,便就這樣了罷。
世間的悲喜總不相同。儲秀宮裡悽風冷雨,儲秀宮外熱鬧非凡。
都說過了臘八便是年。上一年事情太多,整個年都應應付付的過了,這一年,從前朝到後宮,都卯足了心思過上一個熱熱鬧鬧的年。
國之大事,在祀在戎。
過年時候,需要祭天祭地祭祖先,每年都是同樣的流程。
然而這年,卻出了問題。
此時後宮諸事均由雲珠決斷,新年的準備自然也是由雲珠進行,這是一個格外勞心費力的事情,不僅後宮裡的人都盯著,就連宗室、前朝大臣,也都盯著宮中年節大禮,但凡出了點事,便是了不得的大事。
此時,最重要的一點,便是要決定,後宮祭祀,主祭為何人。
按著份位來看,此時是佟佳貴妃份位最高,然而佟佳貴妃的種種操作,讓康熙很是不滿,這份不滿在鈕祜祿氏和赫舍里氏進了宮,對她敲打過後還沒有平息。
按著出身,身為妃位的鈕祜祿氏,好像也很合適,身為孝昭皇后的胞妹,鈕祜祿氏的家族絕對拿的出手,在宮中也居於妃位,倒也算是一個合適的人,但,鈕祜祿氏的問題,就在於,她實在是太合適了,若是讓鈕祜祿氏壓過佟佳貴妃,成為主祭人選,不要等到第二天,鈕祜祿氏是下一任皇后的訊息便將傳得沸沸揚揚,等上朝後,案頭上更是全部都是請立鈕祜祿氏為後的奏摺。
對康熙而言,鈕祜祿氏人尚算不錯,但他並不願意讓鈕祜祿一族再出一個皇后,此時後宮平衡正好,鈕祜祿一族再出一個皇后,對太子的地位是不小的威脅,更別說,鈕祜祿氏人也年輕,未必不能生出阿哥,到時候兩個中宮嫡子,很容易便亂了正統。
此時的康熙,還是滿心滿眼為心愛兒子考慮的父親,他對胤礽傾注了無數的心血,培養了這麼些年,從牙牙學語到少年長成,康熙絕不允許任何人任何事情威脅胤礽。
那,換成執掌宮務的雲珠主祭?這就更不可能了。宮中還有那麼多出身於滿蒙貴族的妃子,平日裡讓烏雅氏管著宮務便也罷了,畢竟其他人沒有能夠拿的起這攤事的,但在新年祭祀上,一個包衣出身的嬪,力壓貴妃和妃,擔任主祭,這是將佟佳一族和鈕祜祿一族的臉扔到地上踩。更別提烏雅氏膝下還有兩個兒子,清宮向來是子以母貴,若讓烏雅氏主祭,那四阿哥和六阿哥兩人隱隱約約將會處於超然地位,儘管不是中宮之子,但對於太子的地位,還是一份衝擊。
雲珠才開始準備年節事宜的時候,便瞧出了祭祀裡面的坑,她一早便將這事送去康熙案頭,讓康熙進行決斷。選誰都是錯,這等費力不討好的事情,雲珠才不願意沾手。
於是,關於新年祭祀,很是讓康熙頭疼了一陣。
更為頭疼的是,在康熙為了這事猶豫之時,退居宮中,久不問世事的太皇太后令蘇麻喇姑到了乾清宮傳信,召康熙覲見。
聽著太皇太后如此正式的召喚,康熙心下一驚,將拿著的摺子扔在桌案上,便帶著梁九功匆匆往慈寧宮走去。
慈寧宮裡,厚重的布簾掀開,滾滾熱氣鋪面而來。太皇太后年歲大了,格外畏寒,慈寧宮裡的碳火燒的格外暖和,雲珠著人送來的花草,放在慈寧宮內,甚至都在枝頭結出花骨朵,隱隱有了開花之意。
厚重的羊毛地毯鋪滿慈寧宮的地面,五阿哥胤祺穿著輕薄的褻衣,赤著腳在宮中打滾,皇太后拿著撥浪鼓,輕輕地晃著,逗弄著五阿哥撲上來,太皇太后含笑看著。
康熙走進來,瞧見的便是這份其樂融融的天倫之樂之景。
“給皇瑪嬤請安。”康熙卸下馬蹄袖,規規矩矩地行了禮。
“玄燁,你來了。”見著康熙,太皇太后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忙將康熙召到她身旁的位置坐下,康熙又向皇太后行過禮,才坐到與皇太后正對著的另一面的椅子上。
皇太后笑眯眯地應了,並抱著胤祺向康熙行禮:“胤祺,快說皇阿瑪吉祥。”
深感陌生的胤祺將臉扭轉,埋在皇太后的脖子裡,康熙逗了幾句,見胤祺沒給反應,便也興趣寥寥地收回了手,只專注地看著太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