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已溫,康熙又是一杯接著一杯的悶酒喝下,很快,一壺酒又喝到盡頭。
“雲珠,你要好好的,別離開我!”醉醺醺的康熙,重重摟著雲珠,埋在雲珠肩膀上,喃喃說著。
雲珠愣了好久,才猶豫著環繞住康熙的背,在他耳邊輕聲承諾著“萬歲爺,我在呢。”
“額娘?”烏希那詢問聲將雲珠從回憶中驚醒,她揮揮扇子,將這事情揭過。
就在雲珠和烏希那說過沒幾天,乾清宮下詔書,冊立佟佳皇貴妃為皇后,一日後行冊封大禮。
如此匆忙的皇后冊封,清朝這麼多年來都沒有發生過,靈巧的人已經足夠從中間體會出不詳的氣息。
果然,佟佳皇貴妃強撐著身子,接過皇后寶印後,在景仁宮溘然長逝。
第160章 相處
佟佳皇貴妃,不,現在該稱為孝懿仁皇后的薨逝,並沒有給後宮帶來多大的影響,最多不過就是皇后的葬禮規格較之皇貴妃高上許多,雲珠多行了些禮,至於康熙,在短暫的傷心之後,他的精力很快放在了前朝。
年輕的妃子們對於心事重重的康熙,吸引力驟然變得少了很多。
較之和新進宮的年輕妃子們嬉鬧,康熙更願意找雲珠好好說說話,消磨消磨心中的焦躁。
康熙不同尋常的模樣,雲珠看在眼裡,記在心頭,卻並未出言詢問,只輕聲細語地和康熙說著家常,聊著愈發大了的幾個孩子的變化。
康熙皺得死緊的眉頭,在雲珠的輕柔舒緩的聲音中逐漸鬆開,他聽著雲珠絮絮叨叨的念著,胤禛和胤祚越發有主見了,烏希那也開始有了自己的心事,塔娜和胤禎又長高了,康熙在這些家長裡短中將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雖然真正讓他心煩的事情並未解決,但永和宮裡這份閒話家常的隨意,讓他將前朝的煩心事情拋開。
就這樣,康熙時不時便來永和宮歇著,這份頻率引得六宮側目,心下嘀咕起來,難道永和宮德妃又要復寵?
“復寵?德妃娘娘什麼時候失過寵?”新入宮的小格格,疑惑地向說出這話的娘娘問到。
在她們眼裡,永和宮德妃,一個月能見到萬歲爺七八次,這份恩寵已經不輕,對她們這種幾個月也盼不來康熙召幸的人而言,已經是羨慕得眼睛都紅了。
說出這話的妃嬪,失笑搖頭:“你們是沒有見過德妃當年寵冠後宮的模樣,那真是,六宮佳麗無人敢直攖其鋒。”
小格格聽了這話,咋舌不已,不由幻想著,若自己也能如德妃娘娘一般,得到萬歲爺的獨寵,那該是多美妙的事情,想著想著,小格格的臉紅成一片,坐在上位的妃嬪看著小格格臉上的紅霞,一眼便看出了小格格的想法,畢竟,她如小格格那般年紀的時候,也做過同樣的夢,可惜...她笑著搖搖頭,揮著扇子眼神悠悠地投向天邊。
後宮妃嬪們議論的言語,細細碎碎的傳入雲珠耳中,雲珠付之一笑,任後宮傳得沸沸揚揚,她只在思考,康熙什麼時候才能恢復正常,畢竟日日揣摩著康熙的心思,哄著他高興,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饒是雲珠,也不敢肯定的說,絕對不會在什麼地方惹怒了康熙。
好在,沒讓雲珠憂愁太長時間。
這一日再走到永和宮的康熙,心情明顯愉快很多。
雲珠盛出一碗冰酪:“萬歲爺,伏天實在難熬,臣妾讓小廚房做了冰酪,好歹能涼快涼快。”
康熙接過冰酪,三兩口便吃完,在被伺候著擦過頭臉,換上家常輕薄的衣服後,嘆息出聲:“果然還你這兒舒服”。
雲珠抿唇笑了,兩個小小的梨渦浮現在嘴角,給她增添了幾分可愛之感。
“宮中確實太熱了,暢春園修好後你們都沒去過吧,過兩日一塊兒去暢春園住著避避暑氣。”冰鑑絲絲冒著冷氣,宮女將涼意扇到整個房間,半躺著的康熙,瞧著雲珠額頭上隱隱冒出的汗珠,憐愛之心驟起。
暢春園,這個地方雲珠是知道的,康熙二十三年便已經開始修建,前兩年剛修建完成,南巡途中見到的曹寅,便一直負責修建這個園子,直到園子修完,才終於抽出身來,被康熙點去當蘇州織造,應該很快便能走馬上任了。
住在宮中的雲珠也聽說過,暢春園裡景色巧奪天工,雕樑畫棟間盡是江南秀色。
驟然聽見康熙之言,雲珠驚喜不已,忙忙向康熙謝恩。
康熙朗聲笑著,握住雲珠的手:“愛妃何必多禮。”
這等輕佻模樣的康熙,雲珠已經好些日子沒有瞧見,她若有所思地看看向康熙,康熙亦笑著回問:“愛妃何意如何看朕?”
雲珠輕快地笑著:“臣妾猜萬歲爺必定遇見喜事。”
康熙一愣:“朕表現如此明顯?”不待雲珠回話,又大笑著說道:“今日收到八百里加急,索額圖已經和沙俄那邊簽訂了《尼布楚條約》,朕能抽出身去對付心腹大患。”
“你說,朕如何能不高興?”
前朝事情,在後宮不得干政的規矩下,雲珠所知不多,但對於索額圖大人前往尼布楚,和鄂羅斯人談判一事,雲珠再不知事,也有所耳聞,雖然不知道這個條約裡到底約定了什麼,但瞧康熙這般模樣,必定沒有吃虧。
“恭喜萬歲爺。”雲珠笑著說著祝賀之語。
心情大好的帝王,面對著雲珠讚歎的眼神時,突然想好好和她唸叨唸叨。
“朕派索額圖帶隊和鄂羅斯在尼布楚就邊界問題進行商定。”康熙沉吟片刻,和雲珠從頭說起,雲珠一聽康熙願意和她唸叨朝堂上的事,手上動作一僵,使眼色讓宮人們全部退出,見到宮門被徹底關上,室內只有他們兩人,才放下心來。
雲珠這份小心謹慎的模樣,直讓康熙笑出聲來,但康熙願意和雲珠說上幾句心裡話,看中的正是雲珠足夠的謹慎,他在永和宮裡足夠的放心,從不用擔心失口而出的話會被傳到外面。
“雅克薩那邊打了這麼多年,沙俄走了又來,無休無止的騷擾著,我大清兵力被牽制了許多,然而漠西蒙古的準噶爾,之前就已經強佔了河套和碩特部、天山南北之後,這些年噶爾丹居然野心不減,又將目光瞄準了東邊的喀爾喀部落。去年準噶爾向喀爾喀土謝圖汗部出兵,這是為了打喀爾喀嗎?不,這是在向朕宣戰,意在大清。”
準噶爾歷年來各種動作不斷,但出兵喀爾喀,讓康熙作為帝王的心警惕起來,他不願再在北邊漫長的邊境線上和鄂羅斯作戰,持續消耗兵力,較之鄂羅斯,準噶爾更是他的心腹大患,正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索額圖這人,私心重了,但在辦事能力上,還是可以的,和鄂羅斯條約一簽,朕便能全力備戰,朕和準噶爾的一戰,在所難免。”
雲珠心頭一跳,這等兵家大事,聽到並非好事。
見著康熙越說越興奮,甚至在籌劃著開戰時的排兵佈陣,雲珠一狠心,鮮紅的丹蔻沿著康熙的胳膊遊走,嗔道:“萬歲爺,您說的這些臣妾都聽不明白,如此良辰美景,您為何辜負?”
雲珠的暗示康熙瞬間接收,沉浸在雄圖大業中的男人,正是熱血沸騰的時候,輕而易舉便被雲珠轉移了注意,格外激動。
等到雲珠帶著幾個孩子搬去暢春園的時候,在顛簸的馬車上猶自覺著腰還隱隱作痛。
康熙在澹寧居住下,澹寧居旁邊,是皇太后居住的春暉堂,自春暉堂往後,在湖水之間,各色亭臺樓閣便是妃子們的居所。離皇太后最近的,中路上的雲崖館,成為鈕祜祿貴妃的住所,而景色最雅緻,地方最敞亮的瑞景軒,被雲珠帶著幾個孩子住了進去。
其他的妃子所住宮殿,自也不俗,但較之雲珠,離澹寧居的距離,還是稍微遠了些。
阿哥們也都隨駕到了暢春園,當然,他們的學業不能放下,按著康熙的要求,在最北邊的清溪書院讀書,胤禛和胤祚自然也就住在了清溪書院附近,不過園子裡規矩比宮中小,他們在完成當日功課後,能去南邊給雲珠請安,並在玩芳齋裡多待上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