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含笑將酒杯接過,隨手擱在桌上,再摟住雲珠:“這事不急,晚點再喝,良辰美景好時光,切莫辜負。”
雲珠半推半就,羞答答地應了,紅宵帳裡鴛鴦成雙,玉臂清寒,紅唇微張,纏綿悱惻。
好半晌,室內嬌啼才止,雲珠顫抖著身子平復著身上的愉悅,紅著臉縮在康熙的懷裡,康熙親暱地撫摸著雲珠的背,幫著她平靜下來急促的呼吸。
康熙已經從滅頂的愉悅中回過神來,他躺在帳子裡,看著床上的百子千孫圖案,沉默半天,突然問到:“若朕讓你接掌一部分宮權,你有何想法。”
這問題將雲珠昏沉的深智瞬間喚回,她先是一喜,隨後一驚,斟酌著回覆:“萬歲爺厚愛,妾身本不該拒絕,然而妾身進宮日短,資歷不深,接掌宮權難以服眾,還請您三思。”
康熙是一時衝動才說出這話,話剛說出口便知讓雲珠掌管宮權不合適,然而他看著懷中柔順的女子,卻又不覺得這是多大的事情,這件事下來,受傷最多的就是烏雅氏了,若她想要,便分些宮權給她罷了。
等到雲珠委婉的拒絕,康熙先是悄悄的鬆了口氣,隨後心中湧上巨大的憐惜,他摸著雲珠的背,沉沉地嘆了口氣:“你是個懂事的,這事還是委屈你了。”
雲珠將臉埋入康熙的胳膊,輕聲說著:“妾身不委屈。”
雲珠剛聽見宮權之語,心頭不可謂不喜悅,在宮中能掌宮權,許多事情便能方便許多,別的不說,光是和烏雅家聯絡,便能少了許多流程,若能掌著宮權,儘管只有一部分,她也能更多的知道胤禛的訊息。
然而喜悅過後,雲珠清醒地知道,她現在掌宮權,六宮不會服氣,雖然可以佔著康熙一時的衝動應了下來,但等他清醒過來,總有後悔的時候,還不如趁著這件事,給康熙留下一個識禮懂規矩的印象,讓康熙對她留下一份愧疚,反而更好。
康熙將雲珠摟得更緊,兩人交頸纏綿,相依入眠。
於是,在正月十五剛過的時候,乾清宮裡便傳出了訊息,正式命令佟佳貴妃,榮嬪和惠嬪共掌宮權,後宮諸事由三人商量決定。
佟佳貴妃徹底頹了下來,景仁宮裡大門緊閉,將回稟事情的宮人全推給了榮嬪和惠嬪。宮中短暫的混亂過後,又恢復了正常。
康熙十八年,便在這番變動中悄然到來。
正月裡,前朝傳來訊息,三藩之亂取得階段性大勝,康熙聽聞此語,龍心大悅,流言帶給他的最後一絲陰影都揮散開去,他重又踏足後宮起來。
後宮妃嬪也不再關注佟佳貴妃的狼狽,絞盡腦汁地吸引著康熙的注意力,宮中洋溢著春日的氣息。
正月過後,後宮裡喜事連連,先是二月,烏喇吶喇氏在痛了兩天一夜後,生下了一個小阿哥,雖說這小皇子生下來瘦瘦小小的,聽說連哭都沒什麼聲音,但當這個阿哥送入景仁宮後,沉寂許久的景仁宮,又抖擻起來。
得知自己徹底沒了做皇后希望的佟佳貴妃,見著康熙還願意依言將小阿哥送到景仁宮撫養,又燃起了希望,恢復了精神的佟佳貴妃,走出景仁宮的第一件事便是和榮,惠二嬪爭搶起了宮權。
在佟佳貴妃心灰意冷,撒手不管的這段時間裡,榮嬪和惠嬪已經默契的將宮權瓜分,就算不為了自己,為了孩子,這到手的宮權也沒有分出去的道理。
一時間三人鬥成一團,其中的種種手段,讓雲珠看著歎為觀止,慶幸之前沒有冒然接手宮權。
面對來勢洶洶的佟佳貴妃,在宮中資歷深厚有寫子女,曾經也被康熙盛寵過的榮嬪和惠嬪,兩人聯手才能應付住,無他,僅僅因為佟佳貴妃份位足夠高,在許多事上光憑著份位便能壓兩人一頭。
康熙雖然對佟佳貴妃徹底冷了心,但看在母族的面上,該有的體面還是會給,在無傷大雅的小事上,後宮的三人這些紛爭,並不會讓他插手。
在這三人鬥得正酣的時候,很長時候沒有訊息的翊坤宮突然扔出驚雷:“宜嬪有孕。”
這訊息讓正鬥得如火如荼的佟佳貴妃和榮惠二嬪停了一下,將目光投向翊坤宮。
宜嬪也是個聰慧的,在香山之後便學會了謹言慎行,在姐姐郭絡羅氏有孕後,她一邊照顧著姐姐,一邊使勁的調理身子,就想趕緊懷上孩子,比之剛進宮時的煊赫,行事低調了很多,這讓很多人忽略了,雖然她沒有云珠那麼受寵,但康熙一月裡也會去翊坤宮不少次,這次有孕訊息一傳出來,突然讓宮中各人關注起來。
康熙聞訊大喜,將宜嬪從隨駕去草原的名單上劃去。
第87章 騎馬
是的,就是草原。
清朝自太祖創業以來,和草原的關系便很是親近,太皇太后、皇太后等妃嬪都是蒙古草原上的女子,清廷更是有無數的公主被嫁給了草原,蒙八旗也是一股不輸於滿漢八旗的強大戰鬥力。
但這份親近,不意味著清朝皇帝便能對蒙古完全放心,清廷對於蒙古那邊,採取的政策是既拉攏又打壓,皇帝隔段時間便要去草原上走一遭,既是為了給蒙古貴族施恩,也是為了向他們展示大清的強大,予以震懾。
三藩戰事勝利連連,康熙早便謀劃著去草原轉上一圈,就連名單都早早擬定,前朝大臣暫且不說,而後宮人員裡,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必然要去,後宮妃嬪裡,嬪位以上以及出生蒙古的妃子全部隨駕,這便是內務府遞上來的名單了。
乾清宮裡,康熙看著內務府初擬的摺子,白玉做成的筆桿在桌上輕輕敲擊,他斟酌片刻後,將有孕的宜嬪名字劃下,再手腕輕動,將永和宮烏雅氏的名字寫在旁邊。
寫完後,康熙持筆的手腕懸空,一直沒有離開,鮮紅的硃砂在筆尖凝結,啪嗒一聲,滴在奏摺上,形成一個小小的紅點。康熙看著這小紅點,下定了決心,將筆在那小紅點上順勢寫上,命太子、大阿哥隨駕。
內務府得到康熙的御筆硃批後,很快,能夠隨駕的人都接到了旨意。
“春杏,既然旨意下來了,雖然還沒說什麼時候走,但咱們便先收拾著東西,別等真要出發了手忙腳亂。”聽到旨意後,雲珠心中也是高興的,自從香山行宮回來後,她便再也沒有離開紫禁城了,在這四四方方的宮殿裡,已經呆得有些膩了,乍一聽見能夠隨駕去草原上,歡喜雀躍掩蓋不住。
“好嘞,主子,今年您新做了好幾件衣裳,奴婢現在去找出來。”春杏興沖沖地去了。
不止雲珠,接到隨駕旨意的妃嬪們都興致勃勃地討論著隨身物品,對於草原格外期待,紫禁城中難得如此熱鬧。
唯一的例外便是佟佳貴妃,她以胤襸皇子還小,受不了沿途奔波為由,拒絕了隨駕一事,自請留在紫禁城中。
康熙深深地看了眼佟佳貴妃,從她的眼中看到了不甘心的慾望和對權勢的勢在必得,他暗歎了口氣,允了佟佳貴妃的請求。
“烏雅氏,人心真是善變。”這一日的永和宮裡,用過晚膳,康熙躺在雲珠的腿上,在雲珠用指腹輕柔地為他揉著額頭的時候,康熙突然說出來這麼一句話。
紫檀木香案上,佛手散發著幽香,畫眉在廊下嘰嘰喳喳叫的正歡,雲珠看著康熙疲憊的神色,眉眼柔和了下來,她指腹略略施力,淡淡地說道:“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康熙聽了一怔,長嘆口氣:“這是容若的詞罷,他的詞,還是這麼道盡人心。”
雲珠沉默下來,康熙伸出手,抓住雲珠按揉的指尖,將雲珠的手指放在嘴邊細細親吻,含糊著說道:“烏雅氏,你可千萬別變。”
雲珠還是那麼溫柔的笑著。
名單定下,只待啟程。
四月的大旱短暫地阻撓了一下前往草原的行程,五月,浩浩蕩蕩地車隊終於從紫禁城出發。
和去香山行宮那次出行想必,這次出行規模更大,隨駕人員更多,而云珠的待遇,明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