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永和宮,見著宮人全都不在,只有他和雲珠二人,不再擔心對皇太后的不滿,被傳出去的康熙,瞬間便忍不住了,在永和宮的正殿裡來回走著,和雲珠宣洩著他心裡的不滿。
雲珠靜靜地聆聽著,她深知此時的康熙,只需要傾聽,不需要附和。
更何況,許多話,就連康熙說都需要關上門悄悄說,作為後宮中的妃子,雲珠更是不能接話,無論如何受寵,雲珠心中仍是如明鏡般清明。
雲珠站在一旁侍候,等到康熙說到口乾舌燥時,貼心地將正適入口的茶遞過去。
康熙接過茶,一飲而盡。
內心的不滿已經宣洩完畢,問題卻還在那裡,需要解決。
康熙若有所思地看著雲珠:"朕瞧著胤祚的底子不錯,以後後宮的皇子啟蒙,倒可以讓你來做。"即使康熙已經被怒意衝昏了頭腦,但他也注意到了胤祚的表現,就像是胤祺的對照組一般,胤祚對於師傅教授的內容接受良好,很快便能學會,甚至可以舉一反三。
雲珠大驚,教化皇子,是皇后的職責,讓她做這事,屬實過於扎眼,莫說實際掌著宮權的鈕祜祿貴妃,就算現在已經佛了的佟佳皇貴妃,都忍不了這麼直接的打臉。
細細密密地汗瞬間冒了出來,雲珠斟酌著說道:“萬歲爺您真是高估臣妾了,胤祚出生身子便弱,我哪敢再教他什麼,他現在會的那點子東西,全都是跟著胤禛學的。”
康熙哼笑兩聲,意味不明地望著雲珠:“你倒是心大。”
雲珠極力冷靜,慈愛地笑著:"萬歲爺,臣妾對胤祚唯一的心願,便是唯願吾兒餘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沒出息。”康熙半真半假的呵斥著。
雲珠聽出康熙語氣中的鬆動,順勢說道:“若不是怕您覺著慈母多敗兒,臣妾都想求您讓胤祚晚些時辰上課了,這一天天的,天還黑著就要上課,時間長了,胤祚身子這麼弱,又如何經受的住。”
尚書房的課程安排,已經被雲珠腹誹過無數次,凌晨三四點,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些年幼的阿哥們,卻都已經起身,在尚書房等著師傅上課了,長此以往,鐵打的人都熬不住。
藉此機會,雲珠將抱怨說出來。
康熙冷哼一聲,終於將早先的念頭散去。
夜間歇息的時候,康熙盯著頭頂床帳,不斷思索著,一會兒是雲珠的言語,一會兒又是胤祺的表現,一會兒又變成了胤祚體弱的模樣,許久,終於做好決定,然後才閉目睡去。
翌日,待康熙上朝之後,沒多久,雲珠便聽見前朝傳來的訊息,康熙召漢學大家入宮教學,甚至為了體恤大臣,皇子們的上課時候,均往後推了一個時辰。
第145章 選秀
五阿哥和六阿哥的進學,在宮中沒有造成任何波瀾,最多不過是在請安時候,宜妃面子上有幾分抹不開罷了,在後宮中,皇子進學的關注度,甚至沒有二月份,烏喇吶喇氏生女來的高。
此時的後宮,已經和康熙初年截然不同,宮中的長成的阿哥和格格為數不少,烏喇吶喇氏生女,在宮中亦不算稀罕事,只不過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例行賞賜,各宮再按例送些禮物罷了。
就連這份關注,都被乾清宮裡傳出的訊息給奪了過去。
康熙二十四年,正是三年一次的科舉年,春闈過後,三月,康熙賜予陸肯堂等一百二十一人進士及第出身。
瓊林宴上,望著坐下意氣風發的新科進士們,康熙心中盡是天下英雄盡收吾彀的豪情。
在把酒同歡之後,康熙藉著酒勁,對著梁九功說道:“內務府小選,也差不多該開始了。”
內務府之人,最是擅長揣摩上意,在聽見梁九功的傳話之後,立時將之當成大事,將選秀章程列了出來,由於此事為康熙親自提出,內務府總管,唯恐在康熙心中落下失職的印象,卯足了勁的將這事操辦起來,不惜人力地將這次選秀往大了辦。
作為四妃之一,雲珠在永壽宮請安之時,也見到了內務府送上來的摺子。
永壽宮裡,例行請安之後,鈕祜祿貴妃將其餘人揮退,只留下四妃敘話。
四妃入宮年份都不短,甚至多多少少也是執掌過宮權的,對視一眼,對於鈕祜祿貴妃為何要將她們留下,已然心中有數。
果然,沒多寒暄,鈕祜祿貴妃便直截了當說道:“內務府已經上了小選的摺子。”
榮妃笑著說道:“這是好事呢,這幾年宮中沒怎麼進新人,每日對著這些老幫菜,我都要看煩了,再來點活潑的小丫頭們,我瞧著也高興。”
惠妃亦跟著點頭,她們兩人兒子都長到十好幾了,康熙更是久未寵幸她們,對於康熙的寵愛,早已看淡。
鈕祜祿貴妃卻嘆息著:“選秀自然是好事,可是...”頓了頓,鈕祜祿貴妃卻繼續說下去,她擰著細細的眉,示意宮人將摺子給四妃傳閱:“諸位妹妹也看看,內務府交上來的這份章程。”
記著烏雅老夫人的提醒,這一年的選秀,烏雅家雲珠這輩最小的姑娘也要參選,拿到摺子的雲珠,一改以前的漫不經心,一字一句地看著,唯恐錯漏什麼章程。
越看,雲珠越是心驚,難怪鈕祜祿貴妃露出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平常時候的內務府小選,基本範圍都是京城內務府上三期人家的女兒,然而這一次,內務府體察上意,提出除上三旗包衣外,其餘旗人,包括關外的,亦同樣參選。
上一次如此規模龐大的選秀,還是宜妃入宮那一年。
想到這,雲珠的目光掃過宜妃,卻見她臉上卻是激動之色。
雲珠一愣,仔細想想,宜妃在京中多年,後宮中少有關外之人,這次選秀規模如此之大,宜妃的族中姐妹,未必沒有適齡的,對宜妃而言,也能聊以慰藉鄉愁。
不等雲珠再細想,見著幾人傳閱過這份摺子,鈕祜祿貴妃開口說道:“諸位都是如何想的,都說說。”
雲珠幾人對視一眼,惠妃捏著帕子,笑著說道:“我是個沒有成算的,一切都聽娘娘的吩咐。”
榮妃立時跟上:“內務府辦事辦老了的,我瞧著這摺子樣樣完善,倒沒什麼能置喙的地方。”
宜妃更是難興奮:“娘娘,這選秀何時開始,臣妾生產前能見到這份熱鬧嗎?”
明顯,惠榮宜三人說的話都沒到鈕祜祿貴妃心上,她將期盼的目光看向雲珠。
雲珠心中嗤笑,也不接鈕祜祿貴妃的話茬,略帶不好意思地笑著說道:“娘娘不提,我也要為了這事求到娘娘頭上,我孃家妹妹,今年也在選秀名單裡,還望娘娘您多多上心,為她找個好人家。”
見著坐下幾人一個個裝傻充愣的模樣,鈕祜祿貴妃終於忍不住,挑明到:“內務府這章程,未免過於勞民傷財。”
“如何會勞民傷財。”這麼些年下來,有子有寵,宜妃早年間的驕縱又回到身上,她笑著,聲如銀鈴:“娘娘您不知道,關外苦寒,能有這份熱鬧,不知多高興。”
鈕祜祿貴妃被宜妃的話一噎,看著她已然顯懷的肚子,又說不得什麼重話,唯恐刺激得她動了胎氣。
視線掃過其他人,卻見一個個的,都躲過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