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長子制’盛行了兩千年,自然有它的好處,最重要的,就是傳承有序,儘可能降低了最高統治集團的內訌,確保一個國家的長治久安。
哪怕劉辯讀了一些歷史書,可也沒有得到什麼有益的經驗,反而是教訓一大堆。
小傢伙揉著臉,似乎覺得他父皇有些古怪,嘟囔著走了。
劉協看著兩人,目光在兩人臉上流轉,皺了皺眉,道:“田豐,你跟本王來。”
“父皇,皇叔好像很高興。”劉愈轉過頭,仰著小臉道。
這‘東宮’,立也不是,不立也不是。
但同樣的,‘嫡長子制’也有著他天生的缺陷,‘嫡長子’自從出生就決定了將獲得一切,這對其他庶子來說是不公平的。
田豐好像被觸動了什麼,雙目緊盯著劉協,道:“殿下不是已經查明豫州之事,又何故多問這一句?”
田豐頓時明白了,神情略緩,卻又沉默了下來。
田豐若有所覺,不動聲色的道:“殿下,是關心水情,還是,想要查什麼案子?”
本想直接回王府,猶豫了下,轉向御史臺。
對國家,對百姓來說,同樣是不公平的。
“是。”田豐八風不動的應著,隨在劉協身後。
“甚至有人,希望決堤,或者故意決堤。”田豐淡淡接了一句。
劉協雙眼大睜,不可置信的道:“什麼人這麼大膽?他們瘋了嗎?洪水決堤,淹沒無數,百姓流離失所,聚眾為寇,更有瘟疫蔓延……這,與那些人有何好處?”
田豐坐在劉協對面,神情冷漠非常,雙眼微紅,強忍著怒意,道:“他們可圖謀的多了。洪水決堤,他們順勢吞掉逃難百姓僅剩的家資,更是將那些青壯收為家僕。朝廷一旦派兵剿匪,那必然有無數錢糧流轉,一多半也得進入他的倉庫。最後,匪患平定,他們捐納一些錢糧,那各地的一切官職,自由他們來分配。到了那時,洪水退去,出現無數無主的豐腴之地,那也是他們嘴邊肉。洪水決堤,對他們來說是一場盛宴,相反,朝廷堵住了缺口,他們一無所得。殿下,兩廂之較,若是你,作何選擇?”
劉協沒有理會田豐最後的那大膽一問,被他前面的話震驚的張著嘴,滿臉震驚與愕然,半點聲音不出來。
大漢天下的所有人都知道,大漢朝爛透了,到處都是貪官汙吏,哪怕那些人表面上衣冠楚楚、正義凜然,可背地裡的骯髒齷齪,隔了十幾裡都能聞得到。
可即便如此,劉協也萬萬不敢想,那些人居然會做出如此禽獸不如的萬惡至極之舉!
劉協愣了好半晌,喃喃自語道:“怪不得你在豫州那種瘋,換做是我,我怕也會殺……”
田豐雙眼泛起濃郁的殺意,低聲道:“殿下,下官這些,連在奏本上都沒敢寫,我說與你聽了,還請信守承諾,帶下官一同出京巡視。”
劉協嚇了一跳,連連搖頭,道:“不可不可,陛下只讓我一人出京,旨意上並沒有你。”
即便有,劉協也不敢帶。
這田豐明顯對那些人恨之入骨,這要是帶出去了,讓田豐名正言順,肆無忌憚的殺戮,那簡直不可想象!
田豐面帶不忿,沉聲道:“殿下這是何意?故意欺辱下官不成?”
劉協見著,又是連連搖頭,瞥了眼外面,俯身湊近低聲道:“那個,田,元皓,是這樣。陛下讓我出京,並非是要查案,主要還是督促治河。現在這個時機,還不是大動干戈的時候,一切以治理水患為要,大規模的徹查,必將適得其反!”
“殿下,要視若不見?可知有數百萬百姓正在面臨水災,一旦決定,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田豐越惱怒,嘴裡噴濺出口水。
劉協稍微向後躲了躲,臉色僵硬的陪著笑道:“元皓,是這樣,朝廷,是要暗中調查,等待水患結束,一併處置。”
“以御史臺為主?”田豐道。
劉協有些害怕田豐,立即應聲道:“自然是。我御史臺是三法司之,本王身份尊貴,豈能任由那許攸,戲……志才驅使。”
“下官要這個查辦之權!”田豐猛的坐直身體,聲音低沉,目光逼視。
“好,本王答應你了。”劉協毫不猶豫的說道。即便沒有田豐這句話,劉協也不想插手。
涉及兩河的河官,不說地方了,單是京城,六曹九寺就不知道多少,還有他們御史臺。
真要徹查下去,洛陽城裡就得有數百人掉腦袋,加上地方,這個數字得翻好幾倍!
這種捅馬蜂窩的事,誰願意沾邊?
田豐願意!
田豐依舊一臉憤然不甘,敷衍的一抬手道:“多謝殿下。”
劉協有些悻悻的笑了笑,心裡十分難受。
這田豐是個瘋子,今後與他共事御史臺,怕是沒有安寧日子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