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團一大簇一大簇, 密佈天空。
煙雨迷離,幾乎如霧一般繚繚流淌,穿梭過大街小巷, 和石橋。
石橋下,一圈一圈的細小漣漪。
小魚浮出水面, 一個個泡泡凝結成一串。
中原小雪看得有趣, 一把傘罩在了她的頭上。
小雪轉頭,玉色傘骨的紙傘漂浮在她的頭頂, 越過傘沿, 她只能看見衣服上身精緻的浮雲花紋, 以及一輪彎彎的金色月亮。
這個人好高。
“謝謝。”
“不必言謝。”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
小雪抬手,握住傘柄,托起紙傘的無形力量松卸。
她把紙傘往肩上一靠。
努力仰起頭, 才看見這個人的真容。
“您……”
銀白的長髮,兩縷垂在胸前,他一身白金與紅的神官打扮, 長身玉立,氣場強大而威嚴, 不可直視, 不可侵犯。叫人總會忽視掉他清俊典雅的容貌。
這是一位氣場比容貌還要有存在感的……神官?
小雪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但是她確定她從沒見過他。
對上這雙金燦的眼眸, 剎那之間,小雪彷彿身處萬千星辰間, 月輪在側, 有人輕呼她的名字。
雨不知何時開始變小,不過數息,雲銷雨偃, 霽月當空。
她一個晃神,只見月光落在這位不知名神官身上,潔白而明亮的月光像雲氣一樣漂浮圍繞在他身側,彷彿是神明的光環。他就像神明一樣高高在上,又滿面悲憫。
咦?
她怎麼會這麼覺得?
小雪莫名覺得神官平靜的表情下是一種厚重而綿長的悲憫。
“您是——”
神官這樣自我介紹道:“我名為荒。姑且算是一名神使。”
小雪重複這個名字,“荒……”
她聽見這個名字卻並沒有乍一見荒的相貌時的觸動。
她把傘合攏,雙手呈上,欠身道,“您好,荒先生。我的名字是——”
——夜見月。
荒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名字是咒。還是不要輕易把名字交託給人的為好。”
小雪一愣。
荒的神情清冷自持,接過那把傘,“接你的人來了。別過。”
“欸?”
小雪看過去,橋下路邊停著一輛朧車,素色車篷,只有四角懸掛硃色宮鈴。車前駕著一隻籠鬼。
車簾被一隻折傘撩開。
一張陌生而熟悉的面龐盈盈含笑看她。
成年的童子丸。
——安倍晴明。
晴明坐於朧車上,他沒有動,嘴角的上揚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動作,已經多久了?多久沒有見過殿下了。
太久了,久得偶爾叫他以為自己是少年時所作的蜉蝣之夢。
神明的眷顧宛如夜露一樣短暫,無可挽留。
可況,他的殿下是來自月亮的高潔神明。
一期一會,其實就該滿足了。
可是,滿心洋溢的情緒不斷在胸膛裡鼓動,瘋狂的呼號。
世人稱讚為高潔的白狐之子,按捺下心跳。
“殿下,許久不見了。”他溫柔的緩緩說出這句準備許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