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沂王與張太監之間的對話終於接近尾聲。

張太監遠道而來, 年紀也不小了,說了這麼一陣子話, 漸漸露出一點疲色, 沂王看出來,命人安排他去休息,張太監沒堅持, 謝恩之後, 就去了。

沂王自己仍坐中堂,待張太監走遠後,吩咐人:“叫孟源來。”

孟源就是孟醫正。

門邊侍女應聲而去,蘭宜站起身來,原要離開,沂王同時也有動作, 他右手臂擱置在身側桌面上, 隨意翻轉了一下,露出內側傷處, 只見一小圈鮮紅暈開在紗布上。

蘭宜一怔。

她回想起了沂王之前摩挲手腕忽然一頓的那個動作。

孟醫正包紮得很好,這血是被他自己重新按壓出來的。

那時候張太監說了什麼呢——第一次提到了太子。

左右無人,蘭宜直接問出自己的猜測:“敢問王爺, 那個刺客是太子派來的嗎?”

沂王抬眼, 眼神一厲。

蘭宜得到了答案, 她猜對了。

那個刺客的行為從一開始就透著奇怪,冒著絕大風險給沂王下藥卻下的不是致命毒藥,沂王就算中了招又如何, 根本看不出能從這樣的事件裡得到什麼利益。

只除了一個人。

蘭宜在京裡時, 因為楊文煦和鄰居範翰林都在爭詹事府的官職, 雖然不大出門, 多少聽了點故事。

詹事府的本職為輔佐東宮,太子在諸皇子中行三,今年已三十六歲,本來官員早配齊了,但年初時太子缺席正旦朝會,對外宣稱有恙,宮裡隱隱傳出流言來,實則是因新納了美人,連日寵幸,虧空了腎氣才病倒。

皇上動怒,為了敲打太子,把隸屬於東宮體系的詹事府左中允撤了職,這個位置因此空了出來。

蘭宜此時才知,整件事的起點竟在她重生的最初,而再聯想到剛才張太監那句失言——無論他是無意,還是有意試探,蘭宜以為多半是後者,前後的連線就完整浮現出來了:太子風流荒唐,沂王清心寡慾,皇帝發怒數落太子時,將沂王拿出來做個對照幾乎稱得上順理成章。

她不認識太子,不知道太子氣量,也許太子能忍下這一時之氣,但她認識沂王,知道沂王手段,沂王的反應是另一重旁證。

她之前還琢磨過,誰有價值讓沂王弄出好大陣勢請下聖旨,現在她知道了,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儲君當然有。

“太子派刺客來,想敗壞王爺的名聲,對嗎?”蘭宜進一步問。

她不想裝這個糊塗,想到了,她就要問清楚,捲進這樣的爭鬥裡,危機已經伏下,她做過一回糊塗鬼了,不想再做第二回 。

“這不是你該管的。”沂王終於道。

他語意冷沉,但終究沒有發怒,也沒有否認,蘭宜膽子更大了些,想要繼續說下去,然後她忽然啞了口——

刺客不能預判她的出現,應該原有別的準備,是她闖進靜室去,打亂了刺客的安排。

這對沂王來說並不是個好訊息,因為刺客本來應該找不到像她這樣身份的女子,她作為官員之妻一進局,讓事態升級了。

依常理論,如果沂王真的強迫了她,如果她不堪受辱要尋死,沂王的親王爵還保不保得住都不好說——因為楊文煦的官職特殊,他是翰林,無論當下品級如何,都是文臣的門面,沂王逼辱翰林妻子,與普通官員內眷又不一樣。

即便與楊文煦政見不合或有利益衝突之人,都會出來參劾沂王,這是大家共同要維護的地位綱常。

孟醫正出現在門外,蘭宜背對著,沒看見,沂王看見了,以眼神阻止,命他先不要進來。

蘭宜發著怔,她想到了下一層,後面確實有點類似這個情形發展了,她與楊家內訌,主動求死,是始終派人關注楊家的沂王出手相救。

她當時不知為何,現在明白了,他必須要救,只有她活著,才能還他們清白。

如果她死了,這件事將很難再說清楚,那楊老爺的杜撰就可能成真。

前情到此算理明白了,但是,這仍然無法解釋沂王為什麼要納她為夫人。

所謂“憐憫”的分量遠遠不夠,如此鋌而走險的操作一著不慎,就可能跌下懸崖。

但沂王甘冒風險,不惜引起遙遠的滿朝輿論,吸引來所有人的視線,似乎唯恐有誰沒看見他的“凡心”,捉不到他的把柄——

蘭宜眼神閃了一下。

像有一線靈光彈起,驟起一個猜想:沂王需要用這個問題,去掩蓋住另一個更大的問題。

他將她推到臺前,那麼,是誰隱到了幕後呢?

她沉默的時間有點長,久到超出了沂王有限的耐心,他開了口:“你不必胡思亂想,本王既已承諾,就不會食言。”

蘭宜知道他說的是假夫妻的約定,她思考了這麼久,消耗有些過度,以至於下意識將本沒準備說的一句說了出來:“是因為王爺另有所愛?”

……

沂王的眉頭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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