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江拯,管家從小到大都沒見過,嚇得不知如何是好,求救般看向岑渺,“姑娘,你和我說說,我們家少爺到底怎麼了?”
江拯從小就被江家保護得很好,長沙城曾歷經過3次大規模激烈攻防戰,他那時年幼,戰火剛打起就被江宏盛送到了外省。
這是,他第一次見家園被炮火摧殘。
岑渺收回視線,淡聲道:“人總會有成長的時候。”
管家嘆了一口氣。
“這需要鮮血的成長也太痛了。”
“岑姑娘,麻煩你留步。”
岑渺看過去。
書房裡走出來神色疲憊的江宏盛,他喊住岑渺,苦澀地笑了笑,“我有事想要拜託你。”
兩人進了書房。
江宏盛率先表明了意思,“岑姑娘,我想拜託你,將我兒子帶走。”
岑渺搖頭,“江拯熱血重,讓他能夠心甘情願地和我出國,只怕不可能。”
她清楚江拯的血性,讓他丟下飽受戰火摧殘的家人,這絕不可能。
“我明白。”江宏盛長嘆一口氣,“那孩子雖然不說,但是我明白他看你的目光,這個世上如果還有人可以說服他,那個人只會是你。”
“所以,我想讓你勸勸他。”
他看著默不作聲的姑娘,繼續道,“只要你願意幫我這個忙,你留洋的所有費用,我都可以全包。”
這件事,江宏盛就算拉下老臉,也想拜託岑渺幫忙。
“江伯父。”岑渺目光認真無比,她直視對方,“你不瞭解江拯,更不瞭解我。”
“每個人身上都有義不容辭要肩負的責任,我也有。”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她從來都是將每個世界的任務,看成責任。
她肩負著使命,就要有必須達到使命的決心。
“祖國鴻鵠之士不少,我是,江拯是!你低估了我們的決心,國家大難面前,又豈容半點兒女私情!”
岑渺的每一句話都鏗鏘有力。
“我絕不會去阻攔江拯做任何決定。”
江宏盛訝異對上岑渺的目光,最後又只能沉默下去,長長嘆了一口氣。
*
長沙城界外,壘起了一線碉堡。
炮火連天。
碉堡內,血腥味沖天,戰士們都滿臉是血,不少斷腿斷手的戰士隨意包紮完,依舊在前線頑抗。
隊長抱著渾身是血的胖娃,將藥顫抖地灌入他喉嚨。
針劑的磺胺已經用完,只能用粉劑的磺胺泡了喝。
胖娃剛滿十四歲,正是好玩的年紀,前幾日跟著岑渺去搶了二瞎子的走私藥庫,感受了一番刺激,他回來時,見街上掛著那塊“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兵”的橫幅,熱血衝頭,扯了就來當了兵。
恰逢戰事緊張。
胖娃直接就跟著上了戰場,卻在剛剛被炸斷了一條腿,見隊長要喂藥,他乾涸的嘴唇緊閉,虛弱道,“隊長,這個藥留給你們。”
“我...我什麼都不會,用了也是浪費,這個藥留給你們。”
胖娃一遍又一遍地重複,他雖然名叫胖娃,臉頰兩邊卻瘦的根本沒有肉,他費力扯起笑,想讓隊長別那麼擔心。
隊長暗罵一句,“小兔崽子你說什麼,什麼叫什麼都不會?你她孃的可是打仗的一把好手!”
“我給你算算啊,你這上戰場的幾天,殺了好幾個鬼子,真他娘是條頂天立地的漢子!”
“快把藥喝了,前幾天你在隊裡不是炫耀麼?和一個漂亮姑娘劫了二瞎子的走私藥庫!這批藥可救了很多瀕死的兄弟,你也有大功!我和你說,那姑娘又給我們送來了藥!”
胖娃終於笑了,白晃晃的牙齒縫間都是鮮血,“那...那不是劫,過後,我們渺姐和拯哥都....都給了錢。”
在一干小弟的心裡。
渺姐實在是威武,雖然他們認識不久,但這聲姐,他喊得心服口服。
“臭小子。”隊長含著淚,他轉身擦乾淨,勉強笑了起來,“她還在藥箱裡放了一張紙條,我念給你聽聽。”
隊長汙黑的手擦了擦眼淚,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你別說,這姑娘字真好看,是封感謝信,我原本想要當眾念給大家聽的。”
藉著微弱的光,雪白的紙條開啟。
墨水染著清香。
“場上的戰士們,你們都是英雄。如今戰火連連,城中百姓都很牽掛你們。”隊長唸到著,哽咽,“學生、百姓,都在為前線募集物資。我由衷地欽佩你們,你們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鐵骨錚錚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