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松花江,雖然沒有夏天那麼美麗,但卻有另一種魅力。如果說夏日的松花江猶如輕歌曼舞的仙女,那麼冬日的松花江則像側臥微鼾的美人。失去波濤的江水靜靜地躺在大地上,安享陽光的撫慰。此時,太陽島周圍既沒有隨波盪漾的小船,也沒有歡聲笑語的人群。然而,在與太陽島相對的江邊卻有一些孩子在盡情享受著冬天的樂趣。他們在沿江的陡坡上闢出一條冰道,乘著冰車一個接一個地從高高的江邊滑下去,有的一直衝到了江心。他們快樂地喊著、笑著,無論是撞在一起摔倒在冰上,還是鑽進兩邊的雪堆。江邊的小馬路上走著一些散步的人,既有勾肩搭背的年輕戀人,也有牽手同行的白髮夫妻。雄偉的“防洪紀念塔”下,聚著一些照相留念的遊人。遠處的中央大街上,人來車往顯得熱鬧繁華。
洪鈞和肖雪沿著江邊小路慢慢走著。他們沒有說話,似乎都在想著心事,又都怕打破這寧靜和諧的氛圍。誠然,他們心中都有很多需要對方回答的問題,但是他們最想知道的問題恰恰是最難啟齒的問題。就這樣,他們默默地走了很久。他們都感到滿足,但又都在尋找著。後來,還是洪鈞打破了沉默——
“松花江確實很美!”
“是啊!”
“哈爾濱這個城市也挺有特色,有點兒像芝加哥。”
“是麼!”
“芝加哥的建築舉世聞名。它有世界上最高的西爾斯塔樓,103層,400多米高,還有很多風格各異的高樓大廈。哈爾濱雖然沒有那麼多摩天大樓,但很多房屋是尖頂的,跟芝加哥的差不多。另外,芝加哥的冬天也有很多雪。有時候,那雪下得有一兩尺厚。雖然芝加哥河不如松花江這麼壯觀,但是芝加哥市就在密執安湖邊。那湖看上去就像大海一樣,一望無邊。”
“噢。”肖雪似乎對此不太感興趣,“你在美國呆了幾年?”
“五年多。”
“一直在學習?”
“開始是學習,我讀了個法律博士,後來又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幹了兩年。”
“你是洋博士啦?那我應該祝賀你。”
“謝謝!”
“美國人好麼?”
“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我運氣不錯,遇見不少好人。我特別喜歡中西部鄉村的美國人。他們既淳樸又熱情。”
“那你為啥回中國?”
“想家,想這邊的親人。”
“你在北京有家了?”
“當然。你怎麼連我家在北京都給忘了!”
“不,我是說……你家裡人都好嗎?”
“都很好。父母都離休了。不過他們在上老年大學,生活得挺充實。”
“那別的人呢?”肖雪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別人?我哥和我姐?他們都忙,忙事業,忙掙錢!”
“那……你愛人呢?”肖雪終於用略帶顫抖的聲音提出了最為重要的問題。
“愛人?沒有。我至今還是個快樂的單身漢!”
“真的?”肖雪眼睛一亮,“一直沒遇見合適的?”
“沒那個福氣!你呢?你怎麼樣?”洪鈞把目光投向遠方的松花江大橋。
“我什麼呀?”肖雪此時的語調已經變得輕鬆多了。
“你這些年生活得好嗎?”
“很好呀!工作挺順利,現在是二級警督,副處長,還發表論文十幾篇。”
“家庭呢?”
“我父親去世好多年了。”
“那……他呢?”這回輪到洪鈞的聲音發抖了。
“他?哪個他?”
“就是你的……男朋友。”洪鈞猶豫了一下,沒有使用“愛人”兩個字。
“男朋友?”肖雪真的被問愣了,“什麼男朋友?”
“就是咱們畢業前到宿舍去找你,後來又和你一起去了紫竹院公園的那個男的,身材很魁梧的。”洪鈞一臉認真。
“哈哈哈!”肖雪突然笑了起來,直到她的眼睛裡迸出了淚花。
“肖雪,你笑什麼?”
“我笑……我笑你這個書呆子!”肖雪終於止住了笑,一邊擦著眼角的淚水,一邊說:“他哪是我的什麼男朋友呀,他是我哥!”
“你哥?”洪鈞一把抓住肖雪的雙手,“這麼說,你沒有男朋友?”
“有過一個,可是他的心眼兒太小,我們後來分手了。”肖雪的話語中充滿了傷感。
“你是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