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城,郡守府
蕭暥一手支頤斜倚著憑几,唇間含著半口酒,側著頭慵懶地聽著曲兒。
想不到北宮靖隨軍還帶著樂師歌姬。
北宮靖向來是個能屈能伸的人,如今身為階下囚,不得不低頭。藉著忍痛割愛,獻出自己最喜歡的歌舞姬,他得以被暫時被去掉枷鐐,放出囚籠。
也如他所料,是男人都好酒色。尤其是這亂世裡,及時行樂的觀念頗為盛行,蕭暥也不例外。
他一邊殷勤地給蕭暥斟酒,一邊察言觀色。
酒意微燻間,蕭暥雙眼微微眯起,眸色氤氳迷離,燈下看來更是流轉多情。
北宮靖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又暗恨得心癢,此番若得以擺脫囚籠,定要將此人納入帷中,一報今日階下囚之恥。
他心裡想著,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滑向蕭暥的腰間,蕭暥的腰間佩著一柄短刃,應該是近身格鬥用的。一般這種護身短刃都鋒利異常,只要趁蕭暥酒醉後,以此刃挾持了他,憑自己的身手就能逃出昇天……北宮靖一向對自己的武藝頗為自信。
他心裡暗暗盤算著這些,狼一般的目光便從蕭暥迷離的醉眼沿著筆挺的鼻樑,流暢的下頜線,滑向那如玉的頸項,手正要探向他腰間的短刃。就在這時,一陣冷風灌進,門忽然開了,就見雲越疾步進堂。
北宮靖探向蕭暥腰間的手來不及縮回,情急之下順勢一把攬住蕭暥的腰身,假意道:“將軍喝多了。”
他嘴上說著,心臟卻砰砰直跳,無論是那精窄柔韌的腰身,還是近在咫尺的短刃,對他都是巨大的誘惑。
他的指尖已經碰到了短刃冰涼的刀柄,只要瞬間抽出短刃抵在那白皙的脖頸上……但云越犀利的目光已經牢牢地鎖定了他。並將右手按上了劍柄。
“小云?來得正好,一起喝……” 蕭暥話沒說完,身子一歪,酒爵咣噹一聲翻倒在地。
北宮靖順勢趕緊縮回手,假模假勢地去拾起酒爵。
雲越冷銳的目光終於從他身上移開,轉向蕭暥,揖道: “主公,末將有軍情稟報!”
蕭暥也喝得差不多了,便屏退了歌舞姬,醉醺醺地站起身扶著雲越的肩:“走,去內室說。”
大堂和內室之隔了帷幔和一道紗門。
等到他們一走,北宮靖見四下無人,趕緊悄悄跟了過去。他側身在帷幔後,隔著紗門,看到隱隱綽綽的兩道人影。
雲越攙扶著蕭暥在靠榻上坐下,道:“主公,我們兵少,方城不宜久留,得趕緊轉進了。”
蕭暥抬起惺忪的醉眼:“轉進?去哪兒?”
“主公不是打算沿渝水南下,經過候城、江陽,與魏將軍會師嗎?”
“誰說我要去候城、江陽的?”
雲越一愣。
“這裡有吃有喝,先讓將士們修整幾天。”蕭暥懶洋洋道,
修整幾天?
雲越下巴差點驚掉,真是酒色誤人,他還想賴在這方城不走了?等等,他這樣是要放魏西陵鴿子了?
就聽蕭暥不緊不慢道:“左襲料我兵少,不能久守方城,只能沿渝水南下與西陵會師,他勢必會在我南下之路上重重設伏。我們現在去候城、江陽,豈不是自投羅網?”
雲越神色一緊:“若不南下會師,那眼下該怎麼辦?”
蕭暥道,“左襲料我會棄方城而南下,方城必定空虛,他必親自來收復方城糧庫。”
雲越一驚,“主公要伏擊左襲?”
蕭暥眸中幽光一閃,“彼時,他的軍隊大多派遣南下攔截我,身邊兵力空虛。”
“我們可分出一支偏師佯裝南下,主力則埋伏在方城內和城外的密林裡,等到左襲進入方城之後,內外夾擊,一舉成擒。”
雲越深吸一口氣,許久才反應過來,心折道:“一旦拿下了左襲,我們再南下,就暢通無阻了!”
蕭暥舉起酒爵輕抿了口酒,雲裡霧裡地一笑。
次日,方城。蕭暥升帳。
“雲越,你率一支偏師,於傍晚出城南下,記住,聲勢越大越好。”
雲越上前一步,朗聲道:“喏!”
“丙南,你率一百人隱於城中百姓,等到左襲進城,則奪下城門,點燃烽火。”
丙南高聲道:“喏!”
“餘下眾人隨本將埋伏於城外密林之中,等到城頭火起,便裡應外合,擒拿左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