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望氣(2 / 6)

天微亮以後,卯時上課以前,他有大半個時辰修繕房屋。

此時已經開春,山間冰雪融化匯成溪流,在山谷邊嘩嘩流淌。朝陽升起,山間蒸騰起氤氳的霞霧,清早料峭的山風吹起他的青衣,隱約可以看到清勁剛健的輪廓。

拆除朽壞的房屋結構,砍伐木料,切割打磨,丈量計算尺寸,十多天下來,魏瑄已經是一個出色的木匠了,他還和玄門匠作大師傅商量下,活學活用地設計出加固改進的方案。

他人緣好,盛忠他們幾個都自願幫他修屋。魏瑄謝絕了,但盛忠執拗得很。因為魏瑄幫過他。

玄門招生要考察幾個方面:天資悟性,門風清明,儀表堂堂。容貌俊美和天資穎悟一樣,入學都是可以加分的,但外貌醜陋者,基本就和玄門無緣了。所以洛雲山上,四季風光如畫,極為養眼。

盛忠是康遠侯的侄子,長得卻不像土豆侯爺那麼接地氣,眉目舒朗,唇紅齒白,一張圓臉頗為可愛,只是身段像康遠侯,短了點。因為這個原因,少不了被同級的傅昆嘲笑。

傅昆乃是海安伯之子,又是澠州牧張繇的外甥,張繇的封地澠州和康遠侯的封地很近,康遠侯吝嗇,張繇貪婪,這兩人平時就有衝突,張繇的軍隊雖然連虞策趙崇都比不上,原本搶康遠侯地裡的礦是沒問題的,可耐不住康遠侯有靠山,他的靠山就是蕭暥。

康遠侯的封地富產銅鐵礦,蕭暥在黃龍城兵工廠鍛造兵器的礦產來源就是康遠侯。

而且生性吝嗇的康遠侯,竟然對蕭暥格外慷慨,予取予求,這就更讓張繇眼紅了。

正因為長輩們的這些過節,傅昆和盛忠也不對付。

傅昆不但長得人高馬大,入門還比盛忠早一年,平時總是擠兌欺凌盛忠,讓盛忠頗為苦惱。

可能因為康遠侯的緣故,魏瑄一直很照顧盛忠。

想到康遠侯,魏瑄就彷彿回到了當年秋狩之時,既有幾面之緣,便是故人。更何況康遠侯一直在為蕭暥提供礦產。

盛忠對他來說,彷彿是他和那人之間僅剩的一點遙遠的聯絡了。

但魏瑄自己也是初入門,秘術又被封,整天被衛宛盯著,稍有舉動就要挨罰扣分。

不過他這些年也看多了戰場朝堂上的爾虞我詐,只略施小計就讓傅昆自食其果被關了禁閉。從此盛忠就特別崇拜他。

盛忠非要替他修繕屋宇,魏瑄拗不過,就答應讓他簡單地打點下手,有點危險和技術性的活,還是自己來幹,怕盛忠不慎傷到。

“休息會兒罷,快到上課時間了。”魏瑄望了望山間高升的日頭,把汗巾在溪水裡洗了洗,遞給盛忠。

盛忠憨憨地接過來。

看著朝陽下盛忠汗津津的圓臉,魏瑄忽然意識到,那人真的已經離開了。

如今閉上眼睛,眼前再也不會出現蕭暥的身影。也許再過上幾年,十幾年,連那曾經讓他魂牽夢繞的容顏也模糊了。

他知道,即使現在說著永不忘記的話,可幾十年後呢?

在紛繁瑣事的消磨中,那些曾經風起雲湧、金戈鐵馬的歲月遠去了,他也已泯然眾人。

那時候,他是否還能記得在那些風雲激盪的歲月中,如驚鴻掠影般的人?

比離別更讓人傷懷的,其實是淡忘。

他迎著陽光眯起眼睛,眼睛進了風,有些痠痛。他十七歲,好像已經過盡了一生。

他坐在木樁上,看著不遠處,朝陽躍出山間平臺,照著古松下入靜打坐的老人們。

他們也是像他這個年紀入的玄門,直兩鬢蒼蒼還徘徊在識義級別,每天觀雲打坐,一生猶如白駒過隙,驀然回首已是百年身。

魏瑄覺得這可能也是自己的歸宿了。

這個結局看起來比囚禁在絕壁萬仞、暗無天日的斷雲崖要好上很多。

可是對魏瑄來說,沒有蕭暥的日子裡,無論是徜徉在這山間的桃源仙谷,還是被囚在陰森的絕壁崖底,其實都是一樣的。

每一天再也沒有區別。

日子如流水,世界喧囂紛攘,對他來說,只有紅顏白髮,寂寞永存。

好在這幾天繁重的體力勞動暫時填補了那人離開留下的空白。

魏瑄發現勞損筋骨,果然是個自我調節(自虐)的好方法。用辛苦勞作來充實沒有那人的世界。

他在陽光下揮汗如雨,肩背的肌肉也比以往健實了不少,面板不像以往那麼蒼白,面部輪廓更加英朗深刻,唯有一雙眼睛依舊如春水寒玉般,深深地不見底。

“這不是我們的天才嗎?”一道戲謔的聲音傳來。

一隻腳踏在了他剛刨好的木料上。陽光照在這翹頭雲錦履上五色斑斕。這是大梁城紈絝們新流行的樣式,容緒先生的最新設計。

玄門規定所有弟子都要穿‘校服’,但是沒有規定鞋履,所以家財豐厚者也就只有在鞋履,腰帶這些細節上偷偷炫耀了。

傅昆剛從罰禁閉中出來,就看到魏瑄也在受罰,心中頗為暢快,“季師弟怎麼在這裡幹粗活?”

他笑得不懷好意: “我看你這裡人手不夠啊,我來幫你吧?”

他話音未落,腳下一踹,嘩啦一聲,堆疊的木材滾得滿地。

“你是來找茬的!”盛忠氣得臉圓鼓鼓的,但是他個子矮小,打不過人高馬大善於格鬥技擊的傅昆。

“盛忠,算了。”魏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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