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府
天氣放晴了,乾燥的陽光透過雕窗,落在木紋蜿蜒的桌案上。
秦羽的氣色看起來不錯,只是雙腿依舊按上去猶如朽木,毫無知覺。
他皺著眉頭喝了藥,蕭暥遞過果脯,秦羽搖頭擺手道:“不用了,彥昭,這幾天你辛苦了。”
蕭暥道:“以往我生病,這大梁的事宜都是大哥在操持。”
持國如持家,尤其是戰亂年代,家國已經分崩離析,都不容易。
“我這是硬傷,這腿頂多是不痛不癢無知無覺,不能和你比。”秦羽感慨道,“不病不知道,床上躺了幾天,滋味這麼難受,以往你是怎麼挺過來的。”
蕭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這次西征回來,他已經是筋疲力盡,本來想好好休息一陣子,卻遇到了這樣的事情。這連綿的冬雨總有放晴的時候,這亂世卻似乎看不到盡頭。
好在如今襄州涼州都在他掌控之中,北狄外患也被驅逐到了漠北,西北邊境的滄州城也開始營造,事情總是開始向好的方向發展。
蕭暥坐在榻前,把這一陣大梁的情況又跟秦羽說了一遍。
秦羽聽完後,道:“陛下那裡,我知道你不情願,但還是去一趟罷。”
蕭暥知道,這是躲不了的,他以往寧可面對敵軍,也不想面對那個奧斯卡影帝。以往有秦羽給他擋著,而今後他就要自己面對桓帝和一群老奸巨猾的大臣了。
謝映之雖是他的謀士,但他也是玄首,不能親自入朝為官。而且謝玄首到目前為止,雖稱他為主公,卻沒有公開身份的意思,必有不便之處。
***
金鑾殿上
蕭暥將西征的戰事以及掃蕩北狄朝廷之事簡單地向皇帝回報了。
“曹將軍次子曹璋,可擔任涼州牧。”
桓帝立即道:“子承父業,應該應該。”
其實曹璋繼承涼州牧,就算皇帝不下旨,也已經是認定的事實了。透過一下朝廷只是一個冠名程式罷了。
事情一說完,蕭暥就沒話講了。換是原主,這會兒就轉身出殿。但他不想當著滿朝文武顯得太過跋扈。
蕭暥正在想該如何敷衍幾句,找個藉口退了朝,就見皇帝忽然顫巍巍站起身來,幾乎涕零道:“此番京城事變,多虧蕭卿及時趕回,否則朕與在京臣工安危難料。”
蕭暥知道桓帝是急於撇清關係。說得頗為感動,好像他跟這件事半點關係都沒有。
據說此次京城事變,皇帝還驚憂成病,臥榻了好幾天,直到今日才稍微好轉,勉強臨朝。
桓帝痛心疾首道:“大司馬此次負傷,朕甚為心痛,原本京中事宜都賴大司馬,現在要全賴蕭卿穩定了。”
蕭暥發現他走路步履不穩,腿腳都在哆嗦。
心道:他這是演的用力過猛了?這樣子不像是大病初癒,怎麼有點中風前兆?
“蕭卿平定涼州,蕩平北狄,勞苦功高,朕要加封蕭卿為大司馬大將軍,統領……”桓帝話沒說完,腳下一滑,一個趔趄差點當堂栽倒。
蕭暥眼疾手快一把攙起了皇帝。
桓帝抬起頭來,正對上他的眼睛。
此時桓帝臉色如蠟,眼睛凹陷,眼周烏青,盯著蕭暥的眼神活像一個吸毒成癮萎靡不振的人,盯著嬌豔欲滴的罌粟。
蕭暥立即謹慎地甩開他,道:“謝陛下嘉獎,臣不敢居功。”
他話音未落,緊接著腰間就被摸了一把。
桓帝的手像蛇一樣遊過,又迅速抽回:“蕭卿為國南征北戰,如此消瘦,這朝服的腰身都顯得寬餘了。”
蕭暥頓時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立即退出一步。
“將朕的九轉乾坤丹取來一匣,賜予蕭卿。”桓帝一邊往御座走去。他有些含胸駝背,頭髮似乎更稀疏了,使得他的背影看上去像一個老邁的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