韌子又被鼓舞了起來。
他總是這樣,情緒大起大落,容易受到波動,但最終都是高高興興的。
掛了電話,韌子就滿懷憧憬地去睡覺,一夜無夢,興致高昂地爬起來床。窗外又是細細的雨網,編織出一張惆悵的網。韌子探頭看外,冷冷的空氣浸滿了臉龐,叫他打了個寒顫,趕緊穿上了秋褲,感受紮紮實實的溫暖。
韌子早上起來還是會去花園散步,主要是為了「偶遇」顧曉山。但也經常會撞見叔敬儀,他甚至懷疑叔敬儀和他一樣,是為了顧曉山而來的。不然誰一大早往這兒跑,下雨了也不管不顧?
叔敬儀一如既往地敞開胸襟,迎風佇立,筆挺得像跟高爾夫球杆。
韌子臉小,圍巾大,一半的臉龐埋在了柔軟的圍巾裡,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子,略帶警惕地看著叔敬儀。叔敬儀朝他一笑:「早安啊,韌總。」
叔敬儀雖然一直敬稱他為「總」,但韌子還是感受到叔敬儀的語氣中毫無敬意,好像都是揶揄的成分居多。
韌子挺僵硬的,跟叔敬儀點點頭,又問:「你在這兒度假那麼久?國內的生意不要緊嗎?」
「現在全球化、資訊化,在哪兒都是一樣的。」叔敬儀笑著回答,「你看,顧曉山不也是天天在這兒待著麼?你怎麼不問他國內的生意要不要緊?」
韌子腹誹:三句不離小山哥的,我看叔先生還是居心叵測!
顧曉山也在微風細雨裡來了。
這個點來花園的人就不多,更何況還下雨了。顧曉山雖然有早起出門鍛鍊的習慣,但下雨的時候還是會傾向留在室內。然而,他知道韌子和叔敬儀都大機率會出現在那兒,他便也不得不穿上運動裝備,裝作要鍛鍊的樣子去「偶遇」不讓他省心的人。
韌子看見顧曉山的身影,遠遠的就認出了,雀躍地站起來,像春天桃花枝頭的長尾山雀一樣。
顧曉山看見韌子自然愉快,但目光落到叔敬儀身上的時候就凝固住了。叔敬儀回敬一個不失禮貌的笑容。顧曉山便也笑笑。
韌子心裡埋怨:小山哥和叔先生又意味深長地微笑對望了……
不甘成為「電燈膽」的韌子主動開口打破沉默:「下雨呢,小山哥也晨跑啊?」顧曉山笑笑:「是啊。」
叔敬儀也開玩笑:「也不怕路滑摔著了?」
顧曉山笑道:「這是我的地盤,我總要巡視一下的。」
「怕遭賊啊?」叔敬儀笑,「哈哈。」
「是啊。」顧曉山笑,「哈哈。」
韌子依然感覺到氣氛的古怪,但又依然毫無頭緒,只得自己生悶氣。
顧曉山拉著韌子的手臂,將他牽到門廊下方,說道:「你不怕雨淋著嗎?」
韌子的手臂上能感受顧曉山手掌的力度,一顆心怦怦跳的。他看著冒著小雨來跑步的顧曉山——雨不算很大,不至於使顧曉山狼狽,但又讓顧曉山額前的髮絲溼潤了,顯得更黑,貼在額頭,顯得額頭更光潔雪白——小山哥真好看啊。
叔敬儀看著韌子痴痴凝視顧曉山的傻樣,真是「甘拜下風」。枉他大冷天的露了那麼久的胸部,敢情還不夠人家顧曉山一根手指頭有吸引力!真是枉費他白剃了那麼多天胸毛。
顧曉山笑著問韌子:「吃早飯了沒?」
韌子愣愣地搖頭。
顧曉山笑道:「我帶你吃早飯吧。免得將你餓壞了,鬱世伯就要埋怨我招待不周。」
韌子跟顧曉山走去了酒店餐廳用早點,叔敬儀也不要臉地跟著去蹭吃的。韌子一直對此不太滿意,又想起昨天老哥的諄諄教誨——「如果顧曉山看中了這一款,那就沒你什麼事兒了」、「你可要盯緊些,別叫人截胡了」——韌子終於鼓起勇氣,厚著臉皮提出了自己的不滿:「你怎麼老跟著我們啊?」
此言一出,叔敬儀頗感意外地愣住了。
顧曉山也挺意外的,但也很快反應過來,心想如果不是下雨天,估計得放個煙花。
叔敬儀便露出一臉受傷的表情:「哦,對不起,我以為我們是朋友。」
「啊……呃……」韌子也怔住了,似乎立即陷入了愧疚的情緒當中。
顧曉山哪能讓叔敬儀這招「賣慘博同情」得逞,便立即笑眯眯地說:「就算是朋友也不能天天蹭吃的啊。你這一天天早飯跟咱們吃不給錢的,我心裡可疼了,不過也不好意思說你。」
韌子心想:小山哥還真摳門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