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初苓同謝遠琮兩人本就是沿著河邊高高的堤岸在走。
是以紀初苓剛剛躲避小孩的時候, 不知覺幾步就退到堤邊緣。
她也沒有想到堤岸邊緣的泥土會如此的溼滑。
要摔下時, 紀初苓閉了眼,下意識往謝遠琮那伸了手去。
想著能夠拽住他一片袖子也好。
只是謝遠琮的動作比她更快。
她剛往下落時,那雙大掌已經撐住了她腰身。
謝遠琮攬著她,兩人輕飄飄地就落了下來,等四足點了地, 才不舍的把人放開。
紀初苓睜眼一瞧,兩人都落到堤岸下頭去了。
因為嶺縣地勢水勢的關係,河兩側的堤岸都築得特別高。
主要河段的堤岸, 二姨父都有令人做修繕, 四周一圈還能尋見上下的石階, 所以沒那麼要緊。
但有些偏僻處的堤就比較一言難盡了。
她小時候就在那種堤上摔下來過, 摔下了就很難再上去,所以依舊心存一絲惶惶。
可是此刻她如此一看,竟有些恍惚了。她發現記憶裡頭如山一般高的堤其實也不是特別的高。
應當是她那時人太矮小的緣故,就覺得嶺縣的堤岸高度可同城牆比擬,怎麼攀怎麼爬她都是上不去的。
所以那時候的她, 瞧見有人掉下去了,才會特別替對方著急,盡心盡力想幫對方上來。
她那時候的想法天真又稀奇,就覺著掉下去若是上不來了, 那就得一直在下頭了, 然後慢慢變成大人最後再變成老人。
都一把白鬍子還上不來,那多可憐啊!
紀初苓這邊還在對著面前的土塊神遊, 謝遠琮則已挑了處乾淨些的地方,面向河流顧自坐下了。
紀初苓聽見了謝遠琮那邊的動靜,轉了頭去看,便見謝遠琮伸手拍了拍他身邊的位置,衝她說道:“既然下來了,那就來坐吧。”
紀初苓霎時一愣,思緒瞬間隨著河風就飄遠了。
“既然你也下來了,那就一起這邊坐吧。”
小少年對著她說了一句,然後就轉身去岸邊找了塊凸出來的大石頭,撣了撣上頭的灰後,坐了下來。
好半天見她也沒反應,就轉過頭又催了一聲。
她一張小臉都漲紅了,懊惱寫了滿臉,不甘又氣呼呼地走了過去。
小少年往邊上挪了一點,她就也坐到了石頭上面。
彼時她還有些貪玩。那日出門她走散了,不知怎就跑到了處偏僻地兒。但嶺縣裡的街坊好些人她都認得的,所以她倒不怕。
不過她怕二姨母會擔心,發現自己散了時,還是急匆匆想著回去的。
也就是這麼湊巧路過時,發現了這個掉下去的小少年。
她探頭下去時,小少年也抬頭看上來。
那一刻她就光記得小少年深邃的眉目,還有那一雙特別明亮的眼睛了。
那時天都快暗了,四下一時竟也找不見人。
她見小少年沉默不言,以為是被嚇壞了。
於是一邊安慰小少年不要害怕,一面從附近尋見了根細長的竹竿來。
然後蹲在堤岸邊上,將竹竿伸到了他的面前。
天知道那時候的她為什麼會覺得她有力氣將那個小少年給拉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