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們一起去看看你爺爺奶奶和你爸媽，他們要是看見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林卿瓷忍住鼻酸，點頭道，“好。”
林卿瓷跟著二老一起爬了長長的階梯，終於到了慕嶸峰和喬靈曦的目的。
灰黑色的大理石墓碑上，年輕時的慕嶸峰和喬靈曦笑容燦爛，意氣風的男人和眉眼溫柔的女人，光是看照片似乎就能腦補出一段絕世佳話。
這樣相愛的兩個人，生命卻偏偏是短暫而又絢爛的。
林卿瓷總在想，如果說，這一切沒有生，她從出生的那天就成為他們的女兒，在他們的陪伴下成長，一起 會過得很幸福很幸福吧。
她跪在墓碑前，將提前準備好的雛菊放在了供臺。
她不知道爸媽的喜好，不知道他們愛吃什麼，喜歡什麼品種的花，所以只能以自己認為最合適的方式，來見他們。
“爸，媽，時隔這麼多年才來看你們，是女兒不孝。”林卿瓷將心中那一抹酸楚狠狠壓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哽咽，“若是早些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一定不會現在才來看你們的。不過，我猜你們一定早就知道我還活著對不對？你們肯定在天堂尋了我好久，以為我在裡邊繼續做小寶寶，可找了很久沒有我的訊息，你們肯定就會猜到的。”
慕秋棠靠在趙尚華懷裡，聽到林卿瓷的話後，心疼得眼淚直流。
死亡不是生命的盡頭，遺忘才是。
慶幸的是，他們還有家人思念，就永遠不會孤獨。
林卿瓷跟父母聊了好一會兒天，她其實並不太愛說矯情的話，可大抵是第一次來看自己的父母，她把這些年自己所經歷的那些事，都一一說給了他們聽。
不過，她還藏了一些。
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瞞過去，但至少能夠讓他們知曉自己是過得好的，就夠了。
過去的那些苦難和痛苦，不提也罷。
林卿瓷正想著，隱約聽見身旁傳來了一絲動靜。
她轉過頭，就看見慕魏華迷迷糊糊睜開眼，像是被頭頂那片灰亮的天空照得有些眼睛疼，一睜開又趕緊給閉上了。
“林卿瓷，你帶我到這裡來幹什麼？”他半眯著眼睛，在看清眼前的場景後，憤怒得質問。
“這件事跟卿瓷沒有關係，是我帶你來的。”趙尚華走上前，揪著他的衣領把他扔在了慕嶸峰的墓碑前。
“你是時候，跟你大哥好好懺悔道歉了。”
慕魏華雙膝跪地，雙手規規矩矩得放在大腿上，眼神裡充滿了抗拒和不甘。
他從未覺得自己錯過，所以哪怕是到了這樣的地步，他依舊不情不願。
但想到自己手上那所剩不多的股份，他只能忍氣吞聲道，“哥，對不起，當年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嫉妒你，恨你什麼都比我強，一時之間腦子熱，才做出了這樣的事情，是我對不起你！”
趙尚華並不知道他的道歉到底有幾分真心，但他知道，以嶸峰的性子，一定會原諒自己這個年輕的弟弟，但唯獨，他可能會怨恨的，就是他為什麼要害死靈曦吧。
他很清楚，嶸峰把靈曦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
“你之前不是一直覺得，你大哥他從來沒有真正瞧得起你過嗎？現在我就當著你大哥大嫂的面告訴你吧，當初他們不讓你進慕氏集團，是因為那個時候你嫂子正在跟傅家的傅老爺子做對抗，他們不希望你摻和到這件事情中去。這傅老爺子當年做事的手段，你我，還有你大哥大嫂都是有目共睹的，他們這麼做，都是為了保護你。”
說到這裡，趙尚華更加痛心，“可是你這個吃裡扒外的東西，你不僅不幫著你大哥大嫂，竟然還夥同外人殺害他們，慕魏華啊慕魏華，我們慕家怎麼就能出你這種豬狗不如的畜生呢！”
“豬狗尚且有心，可是你，卻半點心都沒有。”
慕魏華誤會了慕嶸峰一輩子，直到這一刻從趙尚華口中得知真相，他只有震驚和錯愕。
“姑父，你......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真真假假對你來說，還重要嗎？你大哥和大嫂，他們也回不來了。”趙尚華轉過頭，偷偷抹了一把眼淚，“你要是真心懺悔，就等你死了以後，去地底下跟他們好好道歉吧。”
他的話音剛落，墓地下方也傳來了一陣警鈴聲，不足五分鐘，幾個身穿警服的警察們也趕了上來。
今天出以前，何理就已經通知了他們，但沒想到他們來得這麼快。
“林小姐，您好，我們對您提供的證據進行了核實，當年那場車禍的確是人為，我們是來帶走犯罪嫌疑人慕魏華的。”
林卿瓷微微頷，“人就在那邊，麻煩你們了。”
“您客氣了。”彼此客套的寒暄了幾句後，警察帶著手銬走到了慕魏華面前。
面對那副冰冷的手銬，他竟然第一次沒有反抗，就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般，嘴裡只是不停地念叨著，“這不是真的，這一定是你騙我的！”
慕魏華大喊一聲，情緒突然變得激動，推開身旁的警察就朝著趙尚華衝了過去，“姑父！你告訴我，你剛才說的不是真的！是你為了讓我內疚，讓我痛苦所以故意編造出來的對不對？”
“夠了，你姑父說的都是真的，我也可以作證！慕魏華，你欠你大哥大嫂的，這輩子，你是還！不清楚了”慕秋棠攔住她，再一次證實了趙尚華的話。
慕魏華面如死灰，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警察們趕緊上前將他控制住。
林卿瓷冷眼看向他，竟現他的眼角掛著一絲淚痕。
也許，慕魏華曾經也是愛哥哥的吧。
他以為自己總有一天可以越一直壓在一頭的哥哥，卻忘了，他之所以能夠平安喜樂的活到現在，是因為他一直都站在巨人的肩膀的。
可是，偏偏他親手把這個巨人變成了一片廢墟，一片在慕家每個人心中，都無比沉重和悲痛的廢墟。
直到這一刻，他應該才終於能體會到什麼是悔恨不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