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臥室內,僅在屋頂垂落一盞吊燈。燈上鑲嵌夜明珠,是驅散黑暗的唯一亮光。牆上的壁燈全部熄滅,鑲嵌其上的珠子盡被取走,只留下一個個落滿灰塵的凹槽。
地面鋪著厚實的獸皮,堅硬的皮靴踩上去,也不會發出半點聲音。
龐森揹負雙手,僅穿著一件獸皮長袍,在室內來回踱步。
長袍前襟敞開,現出橫貫前胸和腹部的一道傷疤。即使上了年紀,龐森依舊十分健壯,身上的肌肉堅硬結實,對付三四個身手不錯的年輕人不成問題。
龐森停下腳步,單手覆蓋胸前的疤痕,凹凸不平的觸感讓他回憶起瀕死的一刻。就是在這座房子裡,當前任城主衝過封鎖,揮刀砍下時,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死亡臨近的滋味並不好受。恐懼取代所有,他甚至感受不到痛,短暫的裂帛聲後,鮮紅的血噴濺而出。
他倒在地上,手指微微顫動,身體卻沒法動彈一下。
正因如此,他才僥倖逃過一劫。憤怒的城主越過他,揮刀殺向下一個目標。
仰面倒在地上,他能清楚看到大廳屋頂。
鑲嵌屋頂的特殊礦石,鏡面一般,映出聚集在大廳的瘋狂人群,刻畫充斥血腥和暴力的戰鬥,鐫刻下卑鄙者的背叛,以及城主倒下的最後一幕。
豐城城主的確強悍,可他終究是凡人之軀。即使是變異者,在叛徒不計代價的圍攻下,體力終被消耗殆盡,最終被包圍起來,屍體都被砍成肉醬,連一塊完整的骨頭都沒留下。
城主的家人、族人和心腹均落得同樣下場。
凡是不願背叛,不肯臣服新長老院的,都會難逃一死,最終落得屍骨無存。
混亂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海城覆滅後,龐森等人耗費數年時間,才將城主的殘存勢力徹底拔除,將豐城握在手中。
年復一年,龐森以為自己的勢力足夠強,可以輕鬆掌握豐城,壓下反對的聲音。
現實卻給他當頭一棒。
他的確夠強,在城中的勢力也是數一數二,但是,一旦他想要再進一步,成為豐城真正的掌控者,一些勢力就會揹著他聯合起來,給他下絆子,意圖使他的願望落空。
龐森攥緊拳頭,他不甘心!
當年,他能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打敗大部分競爭者,成為長老院第一席位,他所付出的必須得到報償!
憑什麼他不能登上城主寶座?
憑什麼他不能居於萬人之上?
憑什麼他不能站在權利頂端受城民膜拜?
龐森不願意承認,可他比任何人清楚,他的內心深處一直存在執念,那就是海城城主和豐城城主的權柄和地位。
他曾暗暗發誓,有朝一日也要像他們一樣,甚至是超過他們!
正因如此,他才會毫不猶豫地加入背叛者行列,向提拔自己的城主揮起屠刀。
“權利,地位。”
龐森在室內站定,吊燈恰好垂在頭頂。暈黃的光如輕紗灑落,覆蓋他全身,卻帶不來更多光明。
“我會成功,我一定會成功。”
龐森不停喃喃自語,魔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