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大四準畢業生裡,論簡歷,路知意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她把簡歷投進官網上公佈的招聘郵箱後,接下來的幾天內,翻來覆去把SCS的資料查了個遍,從救援隊出任務後的新聞報道,到關於濱城基地的詳盡介紹,越看越心潮澎湃。
蘇洋坐在一旁陪她看,時不時點評一下。
“這位小哥肱二頭肌很是雄壯,你要是去了,一定要親手摸摸看。”
“食堂看著不錯啊,就是不太辣的樣子,你一四川人跑過去,會不會嘴巴淡出鳥來?”
“噫,怎麼全是壯漢,一個雌性生物都看不見?”
路知意說:“一般沒有女飛行員選擇做這種危險的職業吧?”
蘇洋說:“也是,除了你這種威武雄壯的女人,估計也沒誰了。”
路知意苦笑,“要不是民航沒人要我,我也不至於去那麼遠的地方。”
南海南海,已經在中國的邊界線上了,濱城之遠,遠在山河的另一邊。
蘇洋見她這麼自嘲,趕緊拍拍她的肩,“打起精神來,你即將從年級上的兩朵金花變成救援隊裡獨一無二的隊花了,還不知足?那邊的漢子顏值高、體能棒,路知意我告訴你,把氣魄拿出來!基地小哥千千萬,一個不行天天換!”
路知意:“……”
去加拿大之前,蘇洋也簽下了公司,東航,實在是個好歸屬。
畢業在即,她一邊陪路知意瀏覽網頁、打發時間,一邊異想天開,“不知道將來飛哪條線能不能自己申請,可以的話,我就申請飛濱城,有事沒事去看看你。”
路知意懷疑地看她兩眼,“你是想去看我,還是想去看救援隊的小哥?”
蘇洋抬了抬眉,“好友帥哥兩不誤嘛。”
路知意笑了。
畢業在即,日子是真忙。
曾經帶過大家的教員、老師,知恩圖報的孩子們一一請出來吃飯,一杯薄酒敬恩師,謝他們在校四年或嚴厲或慈愛的教誨。
依依惜別的同窗室友,會喝酒的不會喝酒的都不約而同喝個酩酊大醉。
成長不知是件好事還是壞事,二十來歲的年紀,不再像幼年時能夠無所忌憚地表達情感,開心就笑,傷心就哭,如今只能藉著醉意抱在一起,眼眶紅了又紅,說著哪怕不在一處了也要一輩子當好友、當兄弟。
可誰都知道,每段路有每段路的伴,分別以後,能懷念的只有這幾年時光,沒法朝夕相處,也沒法常常黏在一處了。
繼大一那年最後一次聚餐吃日料之後,寢室四人終於又一次聚在一起吃飯。
臨別之際,那些愉快的不愉快的,最終都該畫上一個句點。
蘇洋提議吃火鍋,說是火辣辣的、熱熱鬧鬧的,才配得上她們326的活潑少女。
事實上,自從大一下期趙泉泉一封匿名信遞上去,舉報路知意不該拿貧困生助學金後,寢室裡的關係就僵了。
路知意和陳聲分手那天,又因窗簾事故和她發生爭執。
後來的三年裡,趙泉泉就有些沉默寡言了。
做錯事的不是自己,路知意沒有什麼好愧疚的,也沒必要寬宏大量去搞好關係,各自相安無事便好,於是也就這麼不冷不淡和她繼續做了三年室友。
但總歸住在同一個屋簷下,這幾年,大家都知道趙泉泉過得不太好。
起初是不知什麼原因,她忽然和空乘學院宣傳部的副部長唐詩發生矛盾,就這麼退出了部門。她一向有點小虛榮,有個幹部頭銜對她來說是喜事,結果到頭來忙活一整年,卻竹籃打水一場空。
接著,她受到了來自唐詩的惡意針對。
不知從哪裡傳來了趙泉泉手腳不乾淨的小道訊息,在寢室裡私下亂動室友的東西。訊息傳來傳去,又有零零星星的人冒出來,舉證說自己的貴重物品在某個場合掉了,好像當時趙泉泉就在附近。
唐詩用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坐實了這件事——
“我託人買了兩盒法國的巧克力回來,那天在咖啡館碰見她,我就去上了個廁所,回來的時候巧克力和她都不見了。”
巧的是,那一天有人親眼撞見趙泉泉在女生宿舍樓下把一盒巧克力扔進垃圾桶。
“我就說怎麼她把一盒沒拆封的巧克力給扔了,哈,原來是順手牽羊!”
有人問:“既然拿了,為什麼不自己吃掉,扔了幹嘛?”
“她家庭條件又不好,吃那麼貴的進口巧克力,肯定是怕被室友發現啊。”
“既然怕被發現,有必要拿嗎?”
“我怎麼知道?說不定人家就是一時眼紅,手一癢,也沒想那麼多唄。”
趙泉泉聽聞這些謠言,打聽到了唐詩的課表,某日中午,第四節課下課後,在教學樓底下堵住了唐詩,一言不合打了起來。
空乘學院的女孩子都很漂亮,自然而然平常也愛端著。
結果那天當著眾人的面打起來,從站著扭打變成滾進草叢裡扭打,場面一度極其混亂,還沒人敢上去拉著。
笑話,沒聽說過打架打架,傷的都是和事佬?
她們才不願意被牽扯進去。
據說趙泉泉特意留了長指甲,還在前一天晚上修剪成尖尖的形狀,總之兩人坐進空乘學院的領導辦公室時,皆是一身狼藉、頭髮凌亂。
當然,相對而言,唐詩要更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