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再給我十年就好了,哪怕五年……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那天發生了什麼,為什麼發生,後來又是如何……不管你信也罷,不信也好,你看那水壩就知道,我是想過活著的時候去贖罪的。我走之後,下一個就未必會認了。”
烏迪的眼眶紅了起來,舉著槍的手輕輕的顫抖,一時間竟是忘了自己的使命,歇斯底里地吼道。
“特麼的!少在那裝英雄了!你殺了多少人!這是一個交代能解決的問題嗎!還有,你現在特麼的說這些有什麼意義……死去的人還能活過來嗎?”
“活不過來,活人除了繼續向前之外別無他法!”
拉西搖搖頭,咳嗽一聲,忽然灑脫地笑了起來。
“你有父母,我本來也有的,可被帝國殺了。起初我只當那是弱肉強食,叢林中的法則,結果後來一個叫尼揚的傢伙一聲吶喊喚醒了我。”
“他說……若不消滅帝國,消滅封建,消滅那一千根壓在婆羅人心中的柱子,會有一代又一代的婆羅人前仆後繼地為此而死。”
“你是有父母的,你確實該為他們報仇,現在我把我的命給你,但你得替我把沒做完的事情做完……你有那個勇氣嗎?”
“……”
烏迪無法回答,也不想再聽下去了。
他感覺自己的使命已經出現了動搖。
他甚至覺得,也許等他下去之後,他的父母可能並不會誇讚他……甚至會覺得自己白死了。
可不是白死了嗎?
一切彷彿又回到了原點,回到了大洪水來臨之前那天。
不過眼下也沒有回頭的路可走了。
他不想去設想那以後的事情,只能硬著頭皮走到最後。
然而就在他要開槍的時候,兩盞炫目的光芒忽然在小巷的兩頭爆開,一瞬間將整個小巷點亮成了白晝!
閃光彈!
是衝鋒隊!
“砰!!”
被奪去視野的烏迪心中一驚,憑藉直覺和本能倉促開槍,摳動食指清空了整個彈夾!
然而因為內心的動搖和胳膊舉了太久,這最後的六發子彈全都射在了距離拉西不過一掌寬的牆上,甚至還誤傷了一名隊友。
被包圍在小巷中的幫派分子們全都慌了神。
他們只是些逞兇鬥狠之徒,平時也就欺負下學生和老實人而已,哪裡和特種部隊對上過?
一隻只小老鼠都慌了神,還沒開始打就顫抖著丟掉了傢伙,從豺狼變回了鼠輩,已經心念電轉地盤算起一會兒被按頭的時候該如何求饒。
烏迪很清楚自己身旁這些小嘍囉是靠不住的,想完成上級的任務只能靠自己了!
用長官教給自己的戰術,他穩住心思一邊後退,一邊迅速更換彈夾,然而還沒來得及上膛,就被那呼嘯而來的槍托差點砸歪了下巴。
“啊啊啊!”
阿克曼狂怒地吼叫著,這個比烏迪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將自己親手帶出來的兵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他以前是月族人抵抗軍的少年兵,很久很久以前就跟著拉西北上了。
他還記得在馬州的時候,他們被帝國貴族圈養計程車兵像養豬一樣養在大山裡,隔三差五就拿他們當土匪練兵!
那些月族人的元老們嘴上喊著要帶著他們推翻帝國,手上拿著海外勞工們的錢,結果仗卻越打越窩囊,逼著他們所有人只能在山裡撿野菜根拌紅土!
是拉西帶著他們打出了他們的脊樑!
直到今天他仍然記得,這個狠人一耳光將那個帶著他們打呆仗的隊長抽翻進地裡,揍的後者屁都不敢放一個!
那是他們的領袖……
這傢伙怎麼敢的!
阿克曼眼眶通紅地舉著槍托,看著幾乎被揍暈過去的烏迪,恨不得用槍托把那張不陰不陽的臉搗成肉泥餵狗!
但那到底是他的兵,他狂怒的吼了一聲之後,最終還是丟下槍掄起了拳頭。
“我要殺了你!!!”
“你這個畜生!你殺了我們所有人的家人!你害死了我們所有人!”
他每吼一聲就揍一拳,揍的那張臉青一塊紫一塊,硬生生腫成了豬頭。
烏迪醒過來暈過去,又被重新揍的醒來,直到恍惚中聽到一聲“夠了”。
還在伸著拳頭的阿克曼被兩名衝鋒隊計程車兵拉起來架到了一旁。
直到這時烏迪才看清楚,揍自己的那個人正是當初將LD-47步槍塞到自己手中的少年……
那時的他撿到了站在河邊沒人要的自己,說以後自己就是他的兵了。
發生了那麼多事情,他幾乎都快忘記阿克曼當時對自己說了些什麼。
不過確實曾有那麼一段時間,無依無靠的他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哥哥……
除了烏迪這個叛徒,還有三十名幫派分子被按在了地上。
眼眶通紅的沙瓦攙扶著拉西從地上站起,想要將他從小巷中帶出去。
然而後者起身之後卻搖搖頭,接著伸出顫抖的手,從懷中取出一隻染血的筆記,交到了前者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