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最是一口胸臆問春風(1 / 7)

姜麗靜靜聆聽著,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朱興盛,見他眉頭皺起,她目光不由得一緊。許是湖面涼風襲人,竟也隨之吹皺了她的眉頭,亦亂了她的心頭。

朱重二在定遠縣那時,多半便如眼下一樣,苦苦思慮著破解應對之策。但那時畢竟生疏,他便是難言,便是孤立無助也權自藏起來不叫旁人瞧著,不似如今這般,心緒落在他的臉上,亦落在自個眼裡。

她當下將朱重二瞧得分明,便連眼瞼微合之下,那一張少年意氣風的儒雅面孔也清晰入目。

不承想,緣來一個人睜眼與閉眼之間,面相竟如此迥異,一面沉著老練,一面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郎。

他到底只是少年郎,最是一口胸臆問春風的年歲,不該總是老於世故,不該逢人遇事便生三分揣度念頭,不該放著湖光山色,心間卻全然一片刀光劍影,可他終究是這樣的人,偏偏是這樣的人……

而自個卻總換著法子捉弄他,甚於險境當頭,亦是熟視無睹,總以為根腳不凡,便猶自那般遊戲塵寰的性子,她這般當真可惱。

額赤格曾言“惟謀而小智,知止方大智,知止而持重,持盈保泰……”逃離大都,離開額赤格已逾半載光陰,她可有所長進……姜麗捫心自問,久久難平。

那邊朱興盛斂起心緒,散於湖面的目光漸漸聚攏北岸,見得湖畔排排垂柳倒映水面,伴著波光沉浮。

碧水疏影盡處,有迴廊逶迤,飛橋欄檻,旱船石舫依橋傍水,漾於水波之間。其旱船規模宏大,三層相向,樓船摘窗畫閣,稜戶珠簾,甲板鋪展明紅舞毯。

酉時橘紅餘暉裡,舞姬姿影妖嬈,梨園簫韶笙簧。兩側置了看棚,食案一應珍餚異饌競奢華,上賓往來舉觴言笑,彰得雍容爾雅。與這端草市光景兩相之下,倒是少了些許煙火之氣。

這時,姜麗清越的嗓音伴著清風,徐徐落過來。

“公子,洞察廬州此行,於訊息上自是多有失利,難以縱觀明晰,雖事出有因,解救之情,急於星火,但往後類似狀況想必亦是有的。”

朱興盛聞言望去,不知緣何,他見姜麗面色認真,似乎轉變了些許,大抵是亮晶晶的眼睛裡少了一抹玩世似的春風恣意,竟在這片刻的光景裡,悄然平添幾分堅毅神采。

朱興盛恍惚片晌,隨後凝目看她。

她俏生生立在一片微醺秋意裡,和著垂柳婆娑、碧波拍岸的宜人韻律,輕聲道:

“奴家適才琢磨了幾則對外開闢的方策,切合如今的情報司,不過大體上有些籠統,算不得具體完善,奴家心頭左右猜不得事兒,便想說與公子聽,若實有不妥之處,還叫公子指點一二。”

“好。”朱興盛笑著頷。

張翼自覺頗有眼力見兒,不久前默默去了草市,買上些鵪鶉餶飿兒,邊走邊食。這時舉目正見得霜葉似的天光覆著湖畔,光影迤邐之間,寨主與姜妹子竟好似如詩畫境裡走出的一對佳偶。

看著如此一幕,張翼咧嘴直笑。

……

過得半晌,朱興盛與姜麗歇下話頭,便在這時,陡然聽聞一聲轟鳴。

倆人微怔,忙循聲眺去。唯見姥山島南麓黑煙滾滾,成群鷗鷺自其間飛散,迎著夕陽遠去。四下徜徉的江船一陣顛簸,隨後箭矢也似,激盪著濁浪,疾疾划來湖畔。

不少百姓聞聲而來,見得三兩江船交錯泊岸,有好事的虯髯大漢湊上前,他倒不顧那一船年輕男女盡是金貴打扮,只出言問道:“敢問諸位舍人,可清楚那姥山怎的鬧出這般動靜?”

江船上,一眾女子俱是繡羅衣裳,姿容昳麗,這時察覺岸邊目光難計,不由揚起紈扇遮面,亦或躲入旁側男子身後。而十來個男子瀟灑俊逸者有之,氣宇軒昂者亦有之,各是不凡。

然則他們並未作出回應,冷漠地瞥了眼詢問之人,隨後各自攜了女伴,匆匆上岸趕去迴廊旱船處。

“欸?皆是漢家,便是穿著華貴,我又不圖你半分,怎生這般無禮?”那虯髯大漢見狀啐去一聲。

這時五六個艄公6續從江船起身離開,有一位年長些的走過來對那人言道:

“這位公子,可莫敢得罪那些端明書院的儒生了,別瞧他們與咱們皆是漢家,可歷來漢家何曾一樣。老兒適才趕船之際,聽得他們各個家世不俗,顯赫於江西行省,便是其間稍遜一些的,家中卻也有著從六品的同知。”

“謝過老丈,但他等無禮便是無禮,虛有其表耳。”那虯髯大漢不以為然,隨後揖手道,“卻是不知那姥山緣何聲響,還望老丈道來。”

年長艄公遲疑片晌,道:“其實老兒也不甚清楚,倒是常年趕船,曉得姥山南麓屯有水寨,曾無意瞧著其間有百來座鐵壁鏵嘴的船艦,艏樓竟置著碗口似的火銃。

方才一道霹靂,火藥氣味濃烈,老兒覺著應是那水寨所為,然則個中緣由,大抵只有旱船上那些權貴們知曉了。”

“多謝老丈告知。”那虯髯大漢聞言,喟嘆一氣,轉而對艄公笑著遞去二十來文銅錢,“微薄酬謝,老丈莫怪。”

如今越往南,交鈔越是分文不值,已是落得個家戶糊牆記事之用,反而至正通寶之類的銅錢亦或金銀元寶,仍在財物兩訖之間流通無礙。

年長艄公愣怔片晌,趕忙搖頭,道:“公子不必如此,這二十來文錢足夠買得一斤豬肉了,於老兒來說已非小賬,左右不過幾句話而已,公子快快收了罷。”

那虯髯大漢也不聽他言,只把銅錢塞入艄公手裡,豪爽笑道:“老丈接著,我圖了你的訊息,便是做得營生,怎可叫你吃了些虧折去。”

年長艄公面色訕訕,這時拜謝過後,欸著聲離去。

在場百姓覺再沒了後文,也便漸漸四散,至於姥山轟鳴緣何,總歸不影響此間遊觀買賣,倒也不放心上。

……

過得半晌,朱興盛與姜麗歇下話頭,便在這時,陡然聽聞一聲轟鳴。

倆人微怔,忙循聲眺去。唯見姥山島南麓黑煙滾滾,成群鷗鷺自其間飛散,迎著夕陽遠去。四下徜徉的江船一陣顛簸,隨後箭矢也似,激盪著濁浪,疾疾划來湖畔。

不少百姓聞聲而來,見得三兩江船交錯泊岸,有好事的虯髯大漢湊上前,他倒不顧那一船年輕男女盡是金貴打扮,只出言問道:“敢問諸位舍人,可清楚那姥山怎的鬧出這般動靜?”

江船上,一眾女子俱是繡羅衣裳,姿容昳麗,這時察覺岸邊目光難計,不由揚起紈扇遮面,亦或躲入旁側男子身後。而十來個男子瀟灑俊逸者有之,氣宇軒昂者亦有之,各是不凡。

然則他們並未作出回應,冷漠地瞥了眼詢問之人,隨後各自攜了女伴,匆匆上岸趕去迴廊旱船處。

“欸?皆是漢家,便是穿著華貴,我又不圖你半分,怎生這般無禮?”那虯髯大漢見狀啐去一聲。

這時五六個艄公6續從江船起身離開,有一位年長些的走過來對那人言道:

“這位公子,可莫敢得罪那些端明書院的儒生了,別瞧他們與咱們皆是漢家,可歷來漢家何曾一樣。老兒適才趕船之際,聽得他們各個家世不俗,顯赫於江西行省,便是其間稍遜一些的,家中卻也有著從六品的同知。”

“謝過老丈,但他等無禮便是無禮,虛有其表耳。”那虯髯大漢不以為然,隨後揖手道,“卻是不知那姥山緣何聲響,還望老丈道來。”

年長艄公遲疑片晌,道:“其實老兒也不甚清楚,倒是常年趕船,曉得姥山南麓屯有水寨,曾無意瞧著其間有百來座鐵壁鏵嘴的船艦,艏樓竟置著碗口似的火銃。

方才一道霹靂,火藥氣味濃烈,老兒覺著應是那水寨所為,然則個中緣由,大抵只有旱船上那些權貴們知曉了。”

“多謝老丈告知。”那虯髯大漢聞言,喟嘆一氣,轉而對艄公笑著遞去二十來文銅錢,“微薄酬謝,老丈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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