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宜不想在外面跟他爭執,便否認道:“不是。”
她話音剛落,沂王轉頭吩咐跟在後面的竇太監:“有空時查一查這個人,要是有貪贓枉法之事,就法辦他。”
蘭宜:“……”
她按不住惱怒,也顧不得在外面了,抬起頭瞪他。
沂王半垂下眼睛:“著急什麼?他要是沒有惡跡,又曾幫襯過我妻子,我自然該對他有所回報了。”
蘭宜慌亂地立即低下了頭。
她知道沂王是為了掩藏身份,才將自稱都改去了,但滿口“我”而不是“本王”的沂王,確實更像是一個尋常丈夫了,好像真的具備與她恩愛不移的可能。
蘭宜及時止住了想法,幻想無用,多加幻想不過多添失望,還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與英氏的告別要和平一些,英氏是內宅婦人,沂王原來沒跟進去見她,不過英氏已有四十歲了,不很在乎男女之防,得知他親自來接蘭宜,請他進去說了兩句話。
英氏說話比朱典吏柔和得多,向他道:“陸娘子到淮安府這麼久,想與她說親的人家,快踏破了門檻,但陸娘子為人堅貞,只願獨自將孩兒養大,如此良婦,你當珍惜才好。”
這些事沂王知道——孟三定期都有回報,不過此時從旁人口裡說出來,又不一樣,沂王面容舒展開來,看了一眼蘭宜,微顯笑意,道:“我知道。”
英氏便又問:“那你家中已經再娶——如今接了陸娘子回去,要她如何自處?”
沂王笑意停住,再看一眼蘭宜,蘭宜別過臉去。
“哪裡來的胡言。”沂王盯著她,道,“敗壞我名聲,我知道了,非與她算賬不可。”
英氏歡喜:“原是訛傳嗎?陸娘子,這可恭喜你了。”
蘭宜無奈,只能陪笑。她扯謊的時候,可做夢都想不到會叫沂王當面拆穿。
幫蘭宜說完話,英氏又順便想起了沂王之事,對蘭宜夫君的觀感,她與朱典吏一致,這樣青州大族中的傑出人物,與沂王府甚至沂王本人有過來往的可能性極大,既然碰上,隨口再問一問也無妨。
沂王應付了兩句後,眼神往蘭宜面上輕繞了一圈:“怎麼,我妻子都不曾說嗎?”
英氏答道:“陸娘子說家中不熟,她沒有見過沂王。”
沂王緩緩笑了:“是嗎。”
“……”蘭宜摸著肚子,只管往上望,不與沂王視線相觸。
英氏沒注意他們之間的機鋒,嘆氣道:“希望沂王的病早日康復就好了。”
沂王不露聲色,只是應了,之後告辭出來,一路行回香遠齋,他看遍街市風物,方向蘭宜道:“你眼力不錯,選了此處,算是官清民安了,當初揹著本王琢磨了多久?”
蘭宜已能熟練忽視他的陰陽怪氣,回他:“有朝一日,王爺若能愛民如子,一以貫之,使他處皆如此處,就不必有此語了。”
沂王微顯愕然,繼而搖頭失笑。
離人迴歸的帆終究揚起。
沂王派來淮安府的人手都跟著一道撤回,只除了孟三,他沒上船,也沒留在淮安府,而是另外領了差事,拿了沂王的一封書信,往河南懷慶去了。
那是康王的封地。
“我尋他幫個忙。”沂王寫信用的是蘭宜的紙筆,寫時沒避著她,邊寫邊向她道。
蘭宜“嗯”了一聲,算作回應。
她沒多問,也沒看他寫的什麼。
等登船後,航行起來,沂王不知是不是閒得無聊,卻又想起來問她:“你不好奇本王找四哥幫什麼忙?”
蘭宜搖頭,他們兄弟之間的事,她覺得應當與她無關。
沂王坐在她身邊,攜了她的手握著,低聲道:“我要把實哥兒過繼給他。”
“……”
蘭宜一下子真驚了,猛地轉頭看他,她沒想到是這件事,更沒想到沂王會就這麼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