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金釵落地的聲響,沈亦槿腦子“轟——”地炸開,一片空白,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動。
她沒奢望過李彥逐會應允,自己也不過是依計而行,在各位世家公子小姐面前表明自己對李彥逐的態度而已。
可他拿過了金釵,給了她希望,卻又立刻將希望打碎。
以這樣決絕的方式拒絕自己,實在殘忍了些。
即使她不過是裝作|愛慕的樣子,但被如此對待,還是忍不住難過,心中隱隱作痛,鼻頭一酸,眼眶立刻就紅了,淚水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地滴落下來。
她蹲下身去撿金雀釵,手還沒碰到,淚已經先滴在了上面。
染了淚水的金色髮釵,倒映出花燈的色彩斑斕,變得更加矚目。
沈亦槿剛撿起金雀釵,卻見雀冠上鑲嵌的紅色珊瑚石掉了下來,落地後摔成了兩半。
她後知後覺看過去,心猛然一緊,突然覺得它好像一顆即使被摔成兩半,卻依然炙熱的心。
它好可憐,她復又彎腰,想要撿起來。
胳膊卻被一個人扶住。
“已經摔碎了,不要撿了。”
沈亦槿抬頭,看見姜慧倩用同情憐憫的目光看著自己,“這支金釵壞了,再買便是。”
“多謝姜姑娘。”她還是將那碎了的紅珊瑚撿了起來,拿出帕子包好,放進袖筒。
又去擦拭沾了灰土和淚水的金雀釵。
李彥逐不自覺緊握拳頭,可面上始終冷談地看著這一切,好像發生的事與他無關。
直到沈亦槿擦拭好了金雀釵,他才換上笑臉對李彥澤作揖道:“五哥,我還有其他事,先行告辭。”
說完,也不等李彥澤回應,徑直離去。
沈亦槿看著他穿過人群的背影,一種無力感升騰而起,任由淚落在金雀釵上。
她明白,這淚水並不是因為自己的心意被如此殘忍的拒絕,而是對於今後路的不知所措。她不斷示好,甘願在大庭廣眾之下丟掉臉面,可李彥逐卻連一個溫和的拒絕都不肯給,非要用這種包含羞辱的方式拒絕她。
原先,她覺得三年時間夠了,但現在卻非常迷茫。
李彥澤搖頭自語:“五年不見,六弟的性格怎麼變得這般冷漠。”
想他興致高昂地猜燈謎,沒料到卻觀賞了一場落花流水的大戲,如今燈謎也猜完了,彩頭也沒落到自己手裡,戲也看完了,是該去別的地方瀟灑一番了。
他走到沈亦槿面前,看見梨花帶雨的美人,心裡不由唏噓一番,這樣姿色的美人世間難得幾回見,可卻是沈譽的女兒,又中意六弟,可惜可惜呀。
“沈姑娘也別太傷心了,可見六弟……”他原本想說兩句安慰的話,卻發現找不到合適的語言。
沈亦槿心中明瞭,福禮道:“多謝五殿下。”
李彥澤招手,立刻過來兩個人,他吩咐道:“將沈姑娘好生護送回府。”
兩人剛抱拳,還未及開口應下,就聽姜慧倩道:“還是我送沈姑娘回去吧。”
第十四章
李彥澤瞧了瞧姜慧倩,笑道:“也好也好,畢竟以後你就是太子妃了,和沈家也該提前親近親近了。”
姜慧倩意識到李彥澤錯會了自己的意,她送沈亦槿並非是太子的緣故,而是怕沈亦槿會做什麼傻事。
沈亦槿手中握著金雀釵,聽著兩人的對話,只覺得無力。
她已經沒有精力去分辨誰對她是真心關心,誰是假意,也不想聽任何勸慰的言語,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於是低頭福禮道:“多謝五殿下,多謝姜姑娘,小女今日還有別的去處,先行告辭。”
說完,快步離開。
李彥澤挑眉,一副無所謂的神情,抬步離去。
姜慧倩亦不再停留。
很快,這處猜燈謎的熱鬧地方,冷清了下來。
沈亦槿一路往東行去,來到了護城河邊。
這裡又是另一番情景,沒有擁擠的人群,只有三三兩的,或是成雙成對的佳人,或是並肩而行的知己,或是溫馨相對的親人。
他們或站或坐,在河邊閒庭漫步,說著什麼貼心的話,笑意吟吟。
河中有畫舫三五隻,皆裝飾華麗,其中一隻最大的二層畫舫燈火輝煌,船簷上掛著色彩絢爛的花燈,映照著窗影搖曳的身姿,從畫舫二層傳出悅耳的琴聲,悠揚的曲聲,不知是哪位達官貴人在宴飲。
沈亦槿獨自坐在河邊的暗處,靜靜望著畫舫,發呆。
忽然一個身影出現在河岸邊連線著那個最大畫舫的棧橋上,他緩緩往前走去,顯然是要到那處畫舫上去。
沈亦槿即刻起身,往棧橋跑了過去,好像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一切,她所受的屈辱敵不過她想要挽救父兄的信念。
眼看著畫舫兩旁的一個夥計將李彥逐引了進去,她快跑兩步忙追了上去。
“姑娘,這條畫舫已客滿。”跳板上的夥計將她攔住,恭敬有禮地說道。
沈亦槿從懷中拿出一錠銀子,“我不用茶用飯,只想在這畫舫上看河景。”
兩個夥計面面相覷,他們都看出來,女子應是出生富貴,卻又未帶隨從,很是稀奇,在上京這方地界,身份不明又出手闊綽之人怠慢不得,一人道:“那就委屈姑娘了,請隨我來。”